夏日蝉鸣恼人得很,声浪此起彼伏,好不容易消停会儿,马上又重振旗鼓,叫得更响亮、更刺耳。
梅疏影正在收拾他的行囊。
他出来得急,又神志恍惚,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带。好在衣服里除去缝在内口袋的药包,还揣了点碎银和银票,叫他不至于连换身干净衣服的钱都拿不出来。他难得换掉了自己的黑衣,换了一身月白衣衫,瞧着又年轻了许多。先前那件沾满血的黑衣,已被他洗掉,挂在客栈楼下的晾衣绳上。
在蝉鸣歇息之时,梅疏影下了楼。燕南天已在楼下大厅吃着早餐了。他吃得豪迈,已喝到第三碗粥。因着梅疏影有钱,又见不得朋友邋遢,所以燕南天身上那堆破烂到没法穿的衣服鞋子都已被他换掉,现在身上穿着一身深褐色武术短打,人拾缀得很精神,气势比先前更足些。
客栈提供的早餐品类不丰富,除去白粥、白水煮蛋和腌制小菜之外,什么都没有。梅疏影也要了一碗粥和一个鸡蛋,坐到燕南天对面,慢悠悠地剥起鸡蛋来。
燕南天打量梅疏影一番,笑道:“你还是穿这身顺眼,黑色瞧着太老气了些。”
梅疏影回道:“我已三十五,怎么也算不得年轻了。”
这话说得燕南天吃了一惊。他是知道梅疏影比江枫大不少,没想竟大了整整十五岁,比自己年纪还大五岁。
“真是瞧不出来,你看着也就像是二十出头。”说到这,燕南天恍然大悟,“难怪你要穿黑衣,是怕自己长太嫩。”他又转念一想,“那你怎么不留胡子 ?”
听到这,梅疏影笑了,他道:“我天生不容易长胡子。”
胡子这东西他自打穿越后就没在自己脸上见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用完早饭,梅疏影与燕南天牵了马,继续赶路。
他们已走了三日,离到江家还有五日。江枫及冠礼在十日后,就算路上耽搁些日子,也不打紧,两个人并不着急。
梅疏影的身体比三日前好不少,咳血照旧,皮肤却不再渗血了。断掉的经脉与撕裂的内部肌肉都已在功法运转下修复,剩下的内伤只能靠时间水磨功夫养着,够呛一个月能好。
才走出客栈没多久,一名面目平庸的红衣中年人突然窜出来,拦住了梅疏影的马。梅疏影一勒缰绳,险险止住。
此人梅疏影昨日见过,正是他购买衣物那家店的东家。
“方先生,突然拦路所为何事?”梅疏影先燕南天一步开口说道。
“昨日的衣服你还欠了些钱没付。”中年人说道。
梅疏影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付一半留一半。他盯了眼前一会儿,忽地意识到什么。
“我身上没钱。”他说。
“你现在是要去何处?”红衣人问道。
“向东北方走。”梅疏影答。
“正巧我下一个目的地也在东北方,那就护送在下一程抵债罢。地方不远,一日便到。”
梅疏影略显歉意地对燕南天抱拳,说道:“看来若不送他一程,我这债就还不清了。”
燕南天对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他见二人熟识,加之自己现用的东西大多梅疏影付钱,就应下了。红衣人给他感觉很危险,燕南天暗暗注意着这个人,决心路上替梅疏影提防一二。
红衣人一拍手,一辆马车从旁边巷子里出来。
“那就请你来给我赶车了。”他脸上挂着笑意,露出了点不符合面容的傲气。
梅疏影从自己马上跳下,坐到车夫位置,他说:“我的马你得给我送到下一个地方去。”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