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瞧这玉眼熟，便问：“姑娘，你这玉哪里得来的？”

她勾着发尾小辫，头也不抬答：“什么哪里来的？在我手上，自然是我的。”

“是你的？”

姑娘掀起眼皮，不悦道：“难不成是你的？”

“绝无此意！只觉得此玉非凡，想知晓来历。”

姜落印象中，师父也有这样一块玉，却不及她手中这块精巧华美。

“祖上传下来的破烂而已。”

姑娘双手交叠靠在椅中，姿态规矩，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一扫视众人，意味不明笑了声，解释道：“我家先祖救过一位修士，他临死前以浑身至宝相赠答谢。”

她目光再扫过灵剑，略显突兀道：“你们可知柳辞这人？原本与周云定亲了，却杀了她，又在牢中自杀。”

这故事耳熟，燕白恍然：“周云是……”

“喏，就是她。”

姑娘素白的手指往旁一指，众人看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静默卧在香火中。

“可惜了，那样天真烂漫的姑娘。自她落水后我便看出来，她是个妙人，死太早了，都没和我多说上几句话。”

语气惋惜，面上也是显而易见的惆怅，此话又像引起她颇多感概，情绪分外低沉。

好生古怪，凡人说话极少这样直白，大都不将“死”挂在嘴边。观灵堂中往来人士，但凡提到这字眼，都是心照不宣含糊过去，再一表惋惜。

这姑娘说话一点不忌讳，再者，她方才是笑了吧？

见他们惊讶、好奇、同情，再无旁的神情，姑娘眼底闪过深思，很快便放松下来。

“这事挺有意思。”她压低声音道。

“当初周云死的时候，柳辞还来找过我，说她被歹人所杀，求我帮他。可我一介布衣，权势富贵半点不沾，如何帮得了他？只好叫他去杀人。”

众人：？

“他又不肯，说要报官。后来好像是去求旁的人，也没人帮他啊！不，还是有的，那些个同窗里，像是有两个替他周旋，不过都……呀，瞧我忘说了，我叫慕晚，家中开书塾的，那柳辞随我父亲念书，难免知道的多些。”

她一番话径自说完，也没给人打断机会，末了还叹：“他还说什么公道正理，报官倒把自己送进去，命也丢了，真有趣。”

她如此说，众人便觉蹊跷。这与赵武所言可不符。

谁在说谎？

慕晚忽然一转头，看向门口：“她终于到了，我得出去，先不与你们说了。”

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燕白迟疑道：“这位慕姑娘……”

“有些特别。”姜瑜道。

是有些特别。

众人头点到一半，只听“轰”一声巨响，惊得神魂一震，循声看去，竟是那棺板被一阵风掀开，霎时阴气弥漫。

周氏夫妇正张罗烧纸钱，供桌上碗筷应声碎裂，周夫人浑身哆嗦，整个人往棺木旁一扑，声泪俱下：“我可怜的云娘！你别吓阿娘……你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告诉娘……”

燕白等人看到尸体，先是一愣，而后大惊。

那棺材里，分明还是个活人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姜瑜，正当周掌柜着人重新盖棺，姜瑜几个箭步冲出去拦在前面：“且慢，人还没死。”

哐！

重物坠地。

凡人腿脚一软，不可置信道：“这、这没气了，尸体都僵了，怎么会没死呢？”

燕白趴在棺材旁检查一番，确定道：“是灵体出窍。”

常人受惊过重或遭遇旁的意外，导致灵体出窍，未能及时回到肉身中，便会呈现这般死态，若能及时找到周云灵体，或许还能活过来。

“还有救吗？”

“有救。”

话音未落，周氏夫妇眼中光芒大盛，顾不得验明真假，立刻跑到面前，颤巍恳求：“仙人们救救云娘……”

燕白盯着周云青白的面容，陷入沉思。

这宅门前曾有棵大槐树，周家人搬进来后，觉得不吉利便砍了，经年的阴气还残留在此，颇受鬼怪青睐。

她从城外荒村飘荡至此，那香味便消散。

“周云。”

有人喊，她回过头：“你在叫我？”

“不错。”慕晚站在门前，目光沉郁：“云娘，许久不见。”

“我可曾见过你？”

“还是那样子，灵体也傻兮兮的。”

慕晚仔细打量她的模样，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你……”

她说话云里雾里，还骂自己傻，周云不悦蹙眉，凶狠看向她。

“还记得你回来要做什么？”

慕晚勾起一抹笑，蛊惑道：“只有身上的怨气消解，你才能重回人间，你可得——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