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地,一只泛着青灰的手贴上玻璃,指甲乌黑发亮,透着森冷诡异的气息。
紧接着,一张苍白的脸也贴了上来,紧紧挤压在玻璃上。那双猩红的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兴奋与激动。
这个偷窥姿态极其不雅,甚至透着几分猥琐,偏偏偷窥狂长着一张清隽的脸,叫人即便察觉到冒犯,也难以生出真正的厌恶。
已异变成丧尸的江辞头脑混沌,失去了人类的记忆、理智和道德。
然而,残留的执念如带刺的藤蔓,死死缠绕着那颗早已停止搏动的心脏。
他弄丢了一样珍贵的宝物。
坏死的大脑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而此刻,他终于确定——
他的宝贝,原来是这香香软软的储备粮啊!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甜腻的气息如丝线般缠绕着他的神经,唤醒了沉睡在身体里的某种渴望。
江辞喉间发出兴奋的嗬嗬声,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利爪疯狂拍击着碍事的玻璃,震得整面落地窗嗡嗡作响。
清脆的“咔嗒”声响起,一道蛛网状的裂痕爬上玻璃表面。它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细密的纹路不断交织、扩散,将玻璃表面割裂成无数菱形的镜面。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整片玻璃轰然炸裂。
飞溅的玻璃残片尚未落地,江辞便迫不及待地跨过满地狼藉。他神情亢奋,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贪婪地贴近床上毫无防备的身影。
床上的人沉浸在睡梦中,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安静得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My princess,my precious,mine……】
脑海里闪现过陌生的旋律。
江辞愣了愣,不解其意,瞳孔里泛起人性化的困惑。他甩了甩混沌的脑袋,随即便继续痴迷地盯着香甜的小点心。
苏棠蜷缩在被褥间呓语,微张的唇瓣泄出晶莹的液体。
软香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江辞鼻翼翕动,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愈发馥郁浓稠的甜香。那香气似有实质,缠绕舌尖,渗入肌理,引得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他一次又一次用力吞咽,却始终无法压制疯狂分泌的唾液。
他缓缓俯下身……
甘美的、柔软的、温热的。
陌生的战栗自尾椎炸开,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后颈。
江辞原本僵直的脊背瞬间绷成弯弓,猩红的瞳孔也因这极致的快感骤然收缩,竖成一道锐利的直线。
喜欢,好喜欢。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流蜜的花瓣。
指腹刚触碰到那抹嫣红,便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脆弱,非常脆弱。
他的利爪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剖开娇弱的花瓣,品尝到更多甘美的花汁。
但脑海里有个声音制止了他。
不可以这么做。
香香软软的储备粮会失去生命。
失去生命的花朵,再不会产出花蜜。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
即使是头脑简单的丧尸也能拎得清。
那个卑劣但危险的人类很快就要回来。
他必须带着储备粮立刻离开。
江辞眼珠转动,盯上雪白的被褥,随即将苏棠裹成粽子般打包带走。他将香甜娇弱的储备粮紧紧护在怀里,从数百米高空纵身跃下。
……
苏棠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里,他抽到一张跳楼机体验券。工作人员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不由分说便将他推上座椅。安全带刚扣紧,机器便托着座椅从百米高空骤然坠落。强烈的失重感攥紧心脏,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座椅又开始疯狂旋转攀升,接着如天女散花般急速俯冲散开,转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苏棠本能地想放声尖叫,喉间却像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所有的恐惧都卡在喉咙里,化作滚烫的泪水簌簌滚落。当机器终于停止疯狂的运转,他如同一具被抽走筋骨的提线木偶,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座椅上,连指尖都止不住地颤抖。最后,只能任由工作人员半扶半抱,才勉强离开了那台可怕的机器。
苏棠蜷缩着身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工作人员蹲下身,将他搂入怀里,像是哄孩子般,掌心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他不住颤抖的后背。
“宝宝,别哭了,我心疼。”
头顶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熟悉得让苏棠心悸。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只见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顶着沈倦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愧是宝宝,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男人低下头,舌尖轻舔过他的眼角,将咸涩的泪珠尽数卷入口中。
苏棠很不争气地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