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辇停在乾清宫前,穆简盯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衣领,突然解下身上的披风:“披上。”南慕川本能地后退半步,却撞进对方受伤又委屈的眼神里。
“为何总要躲着朕?”穆简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执拗与不甘,“从小叔教我骑马射箭,到为我挡下刺客的箭,你明明…………”
“陛下!”南慕川打断他,神色严肃,“君臣有别。”他行礼时,余光瞥见穆简攥紧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折翼的孤鸟,在风雨中显得那么无助又倔强。
当夜,南慕川在书房翻阅赵家卷宗,烛火在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大忽小。暗卫送来先帝临终手谕,展开泛黄的宣纸,上面写着:“若南慕川涉党争,可…………”字迹戛然而止,墨迹晕染成一团模糊的暗影。他握着信纸良久,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案头穆简送的玉龙佩——那是少年登基那日,非要挂在他腰间的生辰礼,此刻在雷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更鼓声中,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穆简浑身湿透地立在门口,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眼底是压抑的疯狂:“他们弹劾你私审赵三,朕要让整个御史台陪葬!”
南慕川放下卷宗,语气沉稳:“陛下若因臣霍乱朝纲,才是将臣推入万劫不复。”他取出赵三的供词,“赵家通敌证据确凿,明日开棺验尸,自能还臣清白。”
穆简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抵在桌案上,眼中满是不甘与委屈:“你总是这样!永远把自己当盾牌!”少年帝王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带着几分灼热,“可朕要的不是你以命相护,而是……”
“而是什么?”南慕川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冷静,“陛下该明白,有些感情不合常理。”他用力挣脱束缚,低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夜深了,陛下请回。”
穆简站在原地,看着南慕川将他送的披风叠好放在椅上,动作轻柔却透着疏离。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幼时在御花园放风筝,断线的白鹤飞向天际时,南慕川笑着说“无论多远都会护着你”。那时的承诺,如今却成了灼人的火,既温暖又刺痛着他的心。
“明日早朝,朕会护你。”穆简转身时,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总有一天,你会看清自己的心。”
门被重重关上,南慕川望着案头摇曳的烛火,烛泪顺着烛身缓缓流下。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被攥红的皮肤,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帝王的任性。可他没发现,烛泪滴落时,在玉龙佩上晕开了小小的涟漪,正如他心底那片悄然泛起波澜的湖,在不知不觉间,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静。而在这宫廷的暗处,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雨幕的掩盖下,缓缓展开,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无人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