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我玩厌了飞行棋,求饶主动退出了游戏。
食材消耗过半,观察到不少人脸上泛着油光的餍足神情,我猜活动已经到了尾声。
新同事正在矮桌靠边的位置切西瓜,风吹晃着他的发顶。
“好吃吗?”吴哲端着盛了新烤好烤串的盘子突然出现——他故意蹲在我前面——截断了我远望的视线。
他应该是想问“好看吗”?
但周围人太多,他不想自己的对外形象里掺上小心眼的评价。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飞行棋的棋盘旁边,就算完成了他的移送工作。
我吃得裤腰紧勒住了肚皮,没再伸手。
他握住我的左手轻轻晃了晃。我把视线从人群里收回来,看见他的眼睛不安分地看看其他人又看看我,我觉得不对劲,于是盯着他的眼睛,想确认他是不是有事想说。
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羞涩,几乎同时他别开了眼;他的大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我的掌指关节。
真是不对劲;我带上些意欲探究的揶揄神情笑着看着他频频改变的小动作。
他重新和我对视的时候发觉我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透明的小心思。我的四个手指贴着他的虎口慢慢地从他掌心挪出来,接着把大拇指换进他的掌心,从掌侧握住他的手掌。
我用大拇指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挠着他的掌心。
大庭广众之下,我们偷偷调情。
虽然没有人会特别注意我们不起眼的小动作,但吴哲很喜欢。
他晒红的脸颊看不出娇羞的红晕,身体却表现出触碰到精神敏感点引发的轻微迟钝。
我嘟了嘟嘴暗示想亲他;他尚存的理智克制着防止自己靠过来,只是诚实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用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嘴唇颤抖回应了我。
飞行棋有一个人刚好到了终点,发出胜利者的笑声。
他缓过来后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问我:“吃饱了吗,要不要去走走?”
我不回答,他就等着。
“湖边走走?”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他想要的回应。
他拉着我的手引导我站起身,我们弯腰走出天幕,短暂地讨论过后决定朝湖边一条被人踩平的好走小路过去;显然他可以接受这个回答。
说是路其实不过是一条被人踩折了草的深草堆里的两个人走稍显拥挤的通道,头顶是横向生长开的大树的枝桠,黄绿相间的叶子互相掩映着替这条通道截断了大部分日晒,只有零星阳光从纯白到金黄洒在周围低矮的叶片和花瓣上。我们十指相扣,悠闲地散步过去。
等到离人群足够远了,他的意图终于藏不住了表露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
接着是一小段沉默。只有脚踩植物的声音。
“新入队的是蛮帅的。”我说。
“所以你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了?”他突然停下来,微微侧身面对着我,“我要吃醋了。”
我配合他的站姿正面贴过去,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厚实的胸肌控制身体重心,踮脚仰头想蜻蜓点水亲在他故意挂着委屈的脸上,安抚他的情绪。
他乖乖地把嘴送过来自己低头领取奖赏。
他还想亲第二下。我没给他机会,脚跟落地站稳,想拉开距离。他拉住我原本放在他胸膛上抽离慢了一拍的手,俯身压近我。我立马推开他,同时出声:“诶一码归一码。”
在他的疑惑中,我继续说:“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
“怎么会,我就是想,我们,我们,”他讲话很少磕巴,这种异常让我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他接下来的话可能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我们在一起也蛮久了。”
“建乐他们前段时间申请了基因匹配,下个月就结婚了。”
建乐的女朋友刚刚也和我们说了这个消息。
“我们在一起也蛮久了。”他重复说。
我心头的疑问一下子就被他话里递进的意思扯散了,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考虑过和我结婚?”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让我既欣喜又心疼。他满脸都写着他愿意。
但考虑到现实情况,结婚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我不得不严肃起来,以正面的方式积极地回应这个问题。
“新生基因匹配怎么办?不通过的概率……”这些数据我每天要看上百条,未监控区的自然环境对相关作业人员的身体影响很大,吴哲也清楚,“很大,到时候怎么办?”
不结婚不提交申请我们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一起。
“不通过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他几乎没有犹豫,眼神坚定。
我松开和他十指相扣的手,环抱住他。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搭在我的后背。
如果不通过,那么在现行制度下,我们只能活在制度监管不到的阴影里。
“领不领证都没关系。”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