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灿以为自己听错,他松开手指。
许岁满不在乎后仰,背靠在床铺,呈仰视角度望向面前青年:“我说,你活好不好,这么自信,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性别男,孔雀开屏的交际花一样——唔!”
“臭小鬼,先前怎么觉得你可爱。”
黄林灿咬牙切齿,他的手仍捂着许岁下巴,对方温热呼吸轻柔地扑在他指尖。
许岁未吭声。
他别开眼,拿起筷子,用顶端戳戳黄林灿手背。
“锅都要烧干了。”
掌心呼吸湿热,唇齿碰触,即便许岁毫无那心思,依旧不轻不重挠黄林灿一下,他眼底浮现笑意,带几分了然疏离。
混迹情场的高手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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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斯炉转成小火,沸腾声音减弱,黄林灿悬在啤酒的手偏移,落在旁边的玻璃罐装可乐。
“喝冰镇还是常温。”
“要啤酒。”
“小孩子不许喝啤酒,”黄林灿摆出大人嘴脸,他将饮料贴在许岁侧脸,冰得人后仰并朝他翻了个白眼,“干嘛。”
两人围桌对坐,除去一开始许岁吃了黄林灿夹的三四块涮肉,他后续未碰一片,反而对吸满汤汁的蘑菇感兴趣。
黄林灿觉察到他饮食习惯,虽未明显表露,但中途起身,将剩下的洗好全部倒进去煮。自始至终,许岁不提,他当先前在菜市场询问怎么知道他是做皮肉生意的问题就这么翻了篇。
吃饱喝足,许岁倦倦地打了个哈欠。
与饥饿状态吓相比,他攻击性明显减弱不少,甚至还有闲心打量黄林灿房间的摆设,直到对方端来果盘放下,许岁没良心地开口:“你会把客人带家里吗?”
“我都说了我不是卖的,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腌臜念头?”
“有吗?”
许岁无所谓耸肩,他略过黄林灿递来的叉子,用手捏起樱桃番茄嚼啊嚼。本是极其不礼貌的饮食习惯,结果许岁生得太过清秀俊朗,让人毫无反感情绪不说,竟还有想看他继续的糟糕念头。
黄林灿顺势盘腿坐下。
“据我了解,有的孩子是浏览不良信息导致早熟,有的则是过早接触成人世界才懂得比某些大人还要多,你是属于哪一种?”
“我啊?”
许岁没忍住,笑了下。
黄林灿歪头看他,手中的可乐瓶摇了又晃:“你啊。”他跟着重复一遍。
“两者都不是哦。”
许岁眯眼,他弯起眼睛时,周围人很容易沦陷在那蜜一般的注视里。
黄林灿刚要追问,许岁已经拍拍手扶住桌边起身,慢吞吞往门口方向挪动。他换掉上午的衣服,睡裤宽松,但因为他长个儿,露出一截脚踝和掉到脚底板的白色船袜。
如果他就这样推门离开,没有扭头与黄林灿搭话,或许两人的关系未必变成那般光景。
许岁低头看看,又望向黄林灿。
“伺候小祖宗吃了午饭还要照顾,怎么连吃带拿的。”后者打趣,但身体比话语更先一步反应,话音刚落,食指已经提住许岁袜边提高。
“好好念书,好好学习,以后再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不要跟我学。”
或许因为年龄差的缘故,黄林灿讲话变得絮叨,他帮人提好袜边,神出鬼差地伸手,用掌心护住脚踝边缘处。
先前隔着秋装,再加没谁会盯着对方脚丫看,这还是黄林灿第一次直面许岁受伤部位。那一小块肤色比周围还要深些,很明显知道人曾经受过重创,可黄林灿学的不是医生,他想不到其他的缘由,以为是许岁崴脚导致,用虎口捏下表达亲昵。
他抬头,与许岁对视,少年浮现笑容。
“……怎么了?”
“黄林灿。”
冷不丁地被叫名字,黄林灿哎一声。
“你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许岁的声音轻快,咬字清晰,好像大块薄巧放在冰块里冻过后掰开,纵使威胁话语也如同甜言蜜语。
“那我好怕怕哦。”
黄林灿当仁不让,他食指勾住许岁浅绿色船袜轻轻下拉,再一提:“这就是证物。”
许岁表情瞬间凝固。
欺负小孩子实在是无法产生优越感,再加自己这行为属实变态,黄林灿手攥拳掩饰般轻咳两声:“我洗干净还给你吧。”
怎么越解释越黑……
平生头一次,黄林灿拥有了挫败感,他保持跪地姿势,示意许岁坐在床边,刚想给人穿戴整齐。
关门声咣当。
许岁被他这种大变态吓跑了。
许久,黄林灿才拍拍裤腿起身,团起来的袜子放在洗手台,双臂撑住台子边缘,抬头凝视镜中人影。
为了迎合大众化审美,纵使近距离观察也看不出黄林灿五官、皮肤的半分瑕疵。他完美得就如用石膏堆砌出来的古希腊雕像。
但同样的,黄林灿的心是呆板的、无趣的,像块朽木头。
可许岁不一样。
怎么会有那么恰到好处的痣?
一点点,不起眼,藏在少年蓬勃生命力里,等春风吹笑他嘴角时,整张脸因为这颗小痣好看到不像话,如跳跃着、奔跑着化作招摇雨露,印刻在每寸肌肤,勾得人神魂颠倒。
黄林灿攥拳,低头深吸气,紧紧闭眼。
似乎这样,他就能掩盖住自己无比丑恶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