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灿捂脸。
停顿两秒,张开手掌。
没有。
他不死心来回重复,直到合伙人不耐烦打断并讲出把许岁送出去的实情,青年如遭受晴天霹雳,呆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
“你有脸问为什么?”合伙人冷笑,“昨夜大规模审查,你偏偏带个孩子进来,你是想害死他还是想害死我?”
“……有那么严重吗?”黄林灿举高双手打哈哈,合伙人无视,他刚收拾完材料准备离开,“那孩子呢,被带走了?”
“没有,我让他走消防通道离开,现在已经回家了,”合伙人抹了把脸,“你再搞这种事情,哪怕天王老子来这家店也保不住。”
“哈哈哈。”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把他留下。”
“唔,有吗?”
“黄林灿!”
连名带姓地喊,看来是真生气了,黄林灿收起脸上笑容,默不作声别过脸,目光像是在望窗外黑漆的天,又仿佛陷入沉思。
“可能是在可怜他。”
给出的理由过于荒谬,合伙人蹙眉,扬高声调:“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他!”
“有那么严重吗?!”
一而再三地被否认,饶是好脾气的黄林灿也忍不住反驳,他为自己狡辩:“如果我不把他放在身边看着,那孩子很有主意而且天地不在乎,我怕他误入歧途。”
“这只是你自己的私心而已。”合伙人神情冷淡,语气嘲弄。
不给黄林灿开口的时间,他给予致命一击。
“我们自高中相识,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你那肮脏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
黄林灿欲言又止,合伙人半步不让,寸寸相逼:“说话!”
“哈哈,你反应怎么回事……怪吓人。”
嬉皮笑脸无法掩盖事实,黄林灿收起嘴角后仰靠在沙发背,视线落在对面镜子,从中看清自己隐隐跳动的眉心。
办公室未开灯。
楼下偶尔传来喧嚣,很快平息下去,路灯光影折射到玻璃又跃到黄林灿眉眼,给人朦胧层陌生光泽,他模样变得极其陌生,手指抵住脸颊,盖住的位置很是特殊。
他打定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任谁都无法撬出分毫。
两人谈话不欢而散,合伙人甩门离开。
空间归于寂静。
黄林灿低头,手松松垂在身侧,掌心朝上放置,视线游离,落在膝盖。
他那么在意许岁,能有什么坏心思。
食指抵住的部位变得火烧火燎,黄林灿深呼吸,毕竟所在位置与镜子有点距离,长时间维持相同姿势很容易照得失真。
黄林灿呼吸一深一浅:“伙计,谁敢对他起异样心思?”
那是拥有不亚于成年人美貌的孩子。稍微没掌握好度,很容易越线,犯下不可逾越的错误。黄林灿已经很克制地与许岁保持社交距离,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事态依旧演变成现在无法扭转的地步。
他最初的愿望很简单:照顾好许岁,不让人误入歧途。
“可他已经见到会所的另一面,这样的孩子如果不时刻盯着,他很快就能品尝到一夜赚取普通人整月薪水的甜头。”黄林灿虎口撑住下巴,手指抵住唇,视线飘忽。
这样坐下去也是徒劳,他起身,准备回家里看看。
即便合伙人说人回去了,可若非亲眼瞧见,他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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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小区墙皮东西一块如花猫,花草树木蔫巴,但唯一好处就是空间大。
楼道声控灯同样罢工,并未因此处靠近派出所而拥有多少优待,许岁掌握不住台阶高度,好几次因为陡峭坡度险些摔倒。即便王砚眼疾手快拉住,他仍磕在拐角处第一阶楼梯。
冬天穿得厚,可许岁没多少用来缓冲的脂肪,在回神的下一秒钟,痛得他眼眶瞬间蓄满眼泪。
好在楼梯昏暗,用来充当照明工具的仅是王砚时不时按亮的小灵通。
光源微弱,男人依旧尽力往许岁那边伸胳膊:“痛不痛啊,要不我背你?”
“……”
自然,他的手被许岁重重拍开。
三番五次被驳面子,王砚竟也不恼,好脾气地嘿嘿一笑:“没事没事,你看,我们也到家了。”话音刚落,他越过许岁,很自然地掏钥匙拧开房门。
伴随咔哒开关,吊灯照亮客厅。
老房子一厅两室一卫,是很标准的家属院房屋布局,但毕竟有些年头,纵使王砚平日注重通风还是有几分无法避免的沉闷气。
“小班长,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饭。”
王砚边说边向厨房走,打开柜子门,结果里面就两包不知猴年马月剩下来的泡面。
他扭头:“那个……”
说好的给人做饭,结果家里面空荡,王砚表情略显尴尬,他很快补充道:“我去楼下超市买点。”
“在将近凌晨的初冬?”
许岁毫不留情封死他退路,打了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我不饿,我冷,想洗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