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吗?杨长安看着伲答,拿不准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女人没吭声,杨长安走在她身侧,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但周围的人却讲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对村里的画面评头论足,毫不避讳地猜测圣物在哪。这让杨长安的出现变得动机不纯,他转过头去呵止了他们的交谈。
而人群自作隐蔽的眼神交流却将杨长安陷害得百口莫辩。
村里的房子没有亮灯,只有月亮在发光。
伲答没有说话,她低着头往前走。杨长安不知道怎么说话,他跟着伲答,不时抬头起来看她。
走了很长的路,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对情侣的影子融在了一起。男人背着女人,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鞋子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声响。
杨长安终于想到了第一句话,他说:“你好。”
说完又后悔。他微微摇头,却看到伲答笑了起来,于是出丑也变得美好。
可伲答不是在笑他。
那个男人终于坚持不下去,他背上的女人摔落下来。周围的人都忍住了笑声。
只有伲答,她笑得直不起腰。
空旷的广场上,只有她在放声大笑。一两个围观的人也笑了起来,但很快压住了笑意。
伲答笑得蹲了下去。
男人死死地盯着他,坐在地上的女人则向男人伸出了手。她看着男人,无视了别人递出来的手。
杨长安微微侧身,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伲答终于笑过劲儿了,她拍了拍手掌,打开杨长安的手,摁着膝盖就站了起来。
她心情好了许多,嘴里也哼起了小调。
一群人跟在蹦蹦跳跳的伲答身后,来到了村里的广场。
有两个雪人站立在那儿,像是守卫。
广场是圆形的一片平地,周围立了几块牌子。除了介绍村里基本情况的内容,还特别写了节日的日期。
四周有一些枯败的植物。
杨长安走到雪人旁边,用手隔着一段距离感受了下。那雪人竟然是冰凉的。
天气还未降至零度,两个雪人竟然能够免于融化,安然无恙。
“他很像你。”
伲答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顺着她的话,杨长安转过头去仔细地观察那位雪人。
不怎么像,但,还是很想纪念下来。
杨长安问她:“可以拍照吗?”
伲答点点头,说:“你别碰到他就可以。”
“我会小心的。”杨长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啪”的一声,雪人的头滚落在地。
被伲答笑了一路的男人终于在此刻拿到了最好的彰显自己气概的徽章。
雪人圆圆的头在地上滚动,最后停在了杨长安面前。
男人气宇轩昂地走过来,将雪人的头踩碎。白色的雪洒了一地,雪块的碎片也融化开来。
水打湿了灰色的地板,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泪痕。
伲答愤怒地看向他,说:“你会死的。”
男人只把这句话当做是一种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他心中的郁火一泄而空,很是得意地走向自己的女友。
而她正崇拜地看着走向她的男人,她的目光为男人披上了无形的披风。
伲答嘴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眼睛瞪得圆圆的。
就在她即将抬起手的时候,杨长安叫住了她。
“伲答,我把它拼好了。”
和拼好差了十万八千里。原因归结起来主要有两点,首先是雪融化了许多,其次是杨长安的手艺烂得没边了。
杨长安当然知道伲答正在气头上,可长期处在不知何时会发病死亡的恐惧里,他几乎已经退化掉了愤怒和报复。
他总是无视掉那种情绪,转而去修补好身边的东西,无论是别人的情绪,还是自己的不平。
生命太短又太脆弱。
美好的事物应该占据生命里最多的时间,杨长安这样想。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他拼好的雪堆,凑到伲答身前。
伲答“噗”地笑了出来,她的情绪比世界上最坦率的孩子还要易于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