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温夏会加一句:我今晚回家问问。
但今天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疲倦,她抿了口西瓜汁。
许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沨及时道:“许董,我们温副总今天不舒服,没法喝酒,我替她敬您。”
一饮而尽。
许先生脸色缓了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九点半,饭局结束,温夏和林若雯滴酒未沾,许先生憋的气便都发在林沨身上,他一个人被灌了大半瓶白酒。
司机送三人回家。
先送的林若雯,温夏和林沨住在一个小区,林沨家在后排,下车前,温夏嘱咐林沨回到家喝点醒酒茶,不会煮的话吃醒酒药,回去早点休息。
“我会听话的,温副总。”
“回去吧,明天见。”
林沨眼神涣散地看着她的背影。
春夜晚风凉沁,下车后,温夏拢紧风衣,发丝被吹得凌乱,背影纤长单薄,脊背挺得笔直。
“温副总!”林沨突然趴在车窗上喊她。
温夏一怔,回过头,林沨像只流浪狗一样,冲她挥了挥手,傻笑:“温副总再见。”
温夏被他这幅好玩的模样逗笑,招了招手:“再见。”
昏暗的庭院里,这一幕被人完整收入眼底。
等车驶离,温夏转身。
脚步倏地停住。
黑色的新中式栅栏后,顾衍南靠在阶梯石柱上,静静抽烟。
烟雾模糊他的面容,一片昏暗中,什么表情都看不清。
眼底尚未完全散去的笑意顿住,然后消失。
他回来了。
阮眠昨天说,他今天下午下飞机,是该回来了。
她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温夏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喉咙动了动,想说句没意义的“你回来了啊”,话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说不出口。
头顶的悬挂的灯散发暖黄的光线。
隔着栅栏,一里一外。
他静静抽烟。
一根抽完,又拿出一根。
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沾着春夜的寒露。
温夏很少见他抽烟,记忆里,只有那么两三回。
炮友时期的最后三天,她提出做完最后一次就结束,他说“好”,然后他们在酒店待了整整三天,做了整整三天,仿佛不走出房间,最后一次就不会结束。
累到昏迷,睡醒继续,好几次断断续续醒来,都能看见他抽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也是这样,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烟燃到尽头,温夏回神,调整好情绪,刚要开口,看到他又点了一根。
风大,他用手拢着火,点了几下才燃,青白烟雾袅袅升起,他的声音和薄雾一同飘来,嘲弄的语气:“怎么,要我三请四请才肯进来?”
温夏抿了抿唇,推门走进去。
顾衍南掐灭烟,看她从他身边经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身上有浅淡的酒味,还有那股廉价的薄荷香水味。
客厅的灯开着,温夏换好鞋,一眼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几个褐色礼盒,差不多七八个,整齐地靠在沙发旁。
只看包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
温夏没自作多情到以为这是顾衍南给她买的,估计是合作方送的,或者是他准备送人的,大概率是给阮眠的新婚礼物。
顾衍南看她只瞥了礼盒几眼,就收回视线,丝毫不敢兴趣的模样,抬腿走上楼梯。
面色愈发阴沉,客厅吊灯的冷白光线映照在黑色瞳眸上,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
洗完澡,温夏回到卧室,顾衍南不在。
她拿着手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书房。
她今天状态不怎么好,没法扮演好乖顺温柔、他想要的顾太太形象,说不定一句话没说对就惹他生气,让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更糟。
还是等他睡着她再回去,明天再想办法缓和关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温夏打开录播的课程,地中海发型的教授声音如同催眠曲,枯燥无聊的知识点配上乱七八糟的曲线,从早忙到晚的温夏很快便昏昏欲睡。
托腮的手慢慢失了力气,胳膊放在桌面,脑袋枕在上面。
刚过零点。
书房的门被一把拉开。
温夏睡得浅,猛地惊醒,条件反射看向门口。
睡眼惺忪,意识不大清明,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冷沉的气压,好似黑云压城,密不透风的可怖。
顾衍南一袭黑色睡袍,站在背光的位置,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间使者,面无表情,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冷的骇人。
温夏的心脏猝不及防地跳了下。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
刚出了个字音,就被打断。
温夏看到他扯了扯唇,嗓音含笑,喊她:“顾太太。”
“……”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笑,还是这个称呼,温夏头皮有一瞬发麻。
“嗯?”她应了声。
顾衍南靠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忙完了吗?”
“……差不多。”
“忙完了就回卧室睡觉,不然我会以为,你今晚准备睡书房。”
他的语调很淡,但话中的命令语气毫不掩饰。
温夏抿抿唇:“我没那个意思,有工作要处理,忙完就回去。”
顾衍南低笑一声,轻哂:“真的有这么忙吗?”
“……嗯。”
顾衍南舌尖抵了抵腮帮,唇边弧度加深,笑意却不及眼底。他对上她的眼睛,语气颇为苦恼:“可是,我不喜欢我的顾太太太忙,你说怎么办?”
“……”
温夏呼吸骤然一紧。
“要不,我给你找个职业经理人,帮你管理温氏,这样你就能天天待在家,不会忙到连觉都没时间睡。”
温夏绷着唇。
顾衍南眯起眼,偏头看她,一副颇为“尊重”她的口吻,话中却是不容置哙的强势:“顾太太,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