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上。”

“可是突然他一个人吃饭，我突然坐过去很尴尬。”

“你可以假装不尴尬地坐过去。”

“……”

“迈出第一步才有以后的好多步，别害怕。”

在段清野的百般鼓励和怂恿之下，沈亦辰端着他那碗热腾腾的卤肉饭，三步一回头地去了。

没错。

段清野这么辛苦地教他，他总得猛上去一回，让师父看看，他这徒弟有骨气，他这徒弟收得值。

于是这位有骨气的徒弟假装不尴尬地放下卤肉饭，在气压极低的方濯同学对面坐了下来。

为了给有骨气的徒弟打掩护，段清野选择在不远处坐下观战。

和对面相吃无言了五分钟，沈亦辰替自己尬得不行，只好先开口：“欸，方濯，你那个饭是什么呀。”

方濯答：“叉烧饭。”

沈亦辰：“看起来好好吃。”

方濯：“吃起来不好吃。”

沈亦辰：“你平时都在食堂吃吗，好像没看见过你哈哈哈。”

方濯：“不在。只有今天。”

沈亦辰：“那你一般都在哪吃午饭？”

方濯：“不确定。”

沈亦辰：“……”

一连三个“不”字，击得沈亦辰有些遭不住。

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猛到这儿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对了，边越哥呢，你们出去之后就没见你回来，他还在学校吗？”

方濯顿了下勺子，淡声道：“他公司有事，先回去了。”

总体而言，方濯虽每时每刻都是冷冷的样，但正如段清野所说，能感觉到他对他是不排斥的。

就算不主动找话题，问的每句话也都能心平气和地回答，甚至家事都愿意分享一二。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兆头。

沈亦辰在心里鼓舞着自己，继续道：“你们刚才……没吵架吧？感觉你们感情应该挺好的，是不是闹矛盾了。”

眼看着方濯彻底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的时候，沈亦辰立即意识这话不妥，一下子就慌了，赶紧忙不迭地道歉：“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方濯没再回复任何，只是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沈亦辰内心五味杂陈，这么一来二去的，卤肉饭还没吃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他知道他再在这儿坐着也无用，随即起身去找段清野。

人段清野可比他快活多了，等他坐过去，碗里连渣都不剩了。

“你才聊了不到十分钟。”段清野说。

“聊不下去，真的一点都聊不动，甚至被我聊死了。”沈亦辰拿着勺柄在碗里乱七八糟地搅着，“还是跟你呆在一块舒坦。”

“哦，是吗。”段清野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唇，“那就，决定从此打退堂鼓了？”

沈亦辰紧紧攥着勺柄，没作声。

段清野估摸着他是有这意思。

他早就看穿了，哪怕放任沈亦辰去“撩”，他也一定处处碰壁。而沈亦辰又是如此会内耗的性格，次数多了压根受不住。

受不住的后果，自然就动不动想躲到救兵身后。

他顺势道：“及时撤退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一段关系让你特别累，你就应该意识到这个人不适合你，那就该及时止损。”

段清野劝的这话没问题，但沈亦辰没完全听进去。

而且他越听越觉得，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段清野内心深处肯定会特别看不起他，觉得他别扭，觉得他不像个男人。

毕竟前期段清野那么用心栽培他，鼓励他，几次碰壁就放弃，他一定会让段清野失望。

他不想做缩头乌龟。

他不想做胆小鬼。

他不要做被段清野看不起的弱鸡。

“不，我不放弃。”沈亦辰沉声说，“我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段清野微微愣了一下，扯扯嘴角说：“你确定想好了？别想一出……是一出。”

“嗯，想好了。就算撞南墙，我也要撞到被明确拒绝为止，那样我也能彻底死心了。就像你说的，不留遗憾。”

“…。”段清野对着空碗发了会呆，最后无言以对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偷偷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谁甘心轻易放手。”

“那你会支持我，一直帮我的对吗？”

段清野转过头，对上他期盼又小心翼翼的眼神。

沉默半晌，他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