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虽然没听过陆烬说喜欢上谁,但她眼神里的很多东西是藏不住的。
薛棠舟转身走:“阿姨,我要去开会,来不及了。”
裴秀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脸色变得痛苦:“棠舟,我们一家对你从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烬才十九岁啊,她什么都不懂。”
“阿姨,你误会了。”薛棠舟嘴唇早已失去血色,堪堪维持表面的稳定。
“我跟陆烬只是朋友。”
“你敢发誓吗?”
薛棠舟回头看她:“当然,我发誓,如果……”
“不。”裴秀松开她,“我也不想让你有什么噩运。”
“我只是想让你放过她,她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
薛棠舟快速地往前走,裴秀追了几步,便没再追了。
薛棠舟的车离开得很快,眨眼,就驶出了小区。
裴秀不知道的是,薛棠舟腿都在发抖,于是把车停在了路边。惊恐,不被接纳的痛苦,齐齐压下来,薛棠舟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息。抬头,发现手臂上全是泪水。
薛棠舟用手机打字,好几次都没按准键盘。
她把消息发了出去:“你妈发现我们的事情了。”
陆烬上课上得有些困,课间本想利用为数不多的时间睡一觉。她把外套堆叠在课桌上,准备趴在上面睡觉,外套里放着手机,手机屏幕亮了亮屏,有一条微信消息发来。她打开一看,瞬间不困了。
然后,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伏在课桌上的冯惠然,懵懵地抬头:“怎么了?我们走错教室了吗?”
大学不比高中,课堂教室是流动的。
“不是。”陆烬嘴唇发颤,“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给薛棠舟打电话,隔了会儿她才接。
“姐,我妈发现我们了,什么意思?”
薛棠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陆烬脸色一下子白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薛棠舟也不是什么都说了,比如裴秀说的具体的话,“我们一家对你从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烬才十九岁啊,她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想让你放过她”之类的。这些话如同锥心锤,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脏上,震荡且疼痛。
是啊,陆烬还小,而她已经不小了。现在已经在社会上待了快四年。陆烬什么都不懂,而她是了解很多的。当时察觉陆烬冷淡,她就不该去学校找她,应该让她们的关系淡下来。可是,她舍不得。陆烬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她不想放弃。当时她恶劣地想,只要让陆烬待在她身边,什么关系都可以。
裴秀作为另外一个在社会上混迹很久的人,一眼就洞穿了她,如果她想结束,是可以结束的。是她不想结束。
如果把裴秀的这些话告诉陆烬,陆烬会去找裴秀,试图说些什么,一定会发生争执。薛棠舟不想离间她们的感情。家人是重要的,他们很爱护陆烬。
到现在,她跟陆烬认识才一年多。纵观一生,一年是很短的。就算离开……
她离得开吗?
薛棠舟试问自己。她离得开陆烬吗?
如果她有幸活到七八十岁,能够渡过一段相当漫长的人生,那陆烬一定在她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好像,没那么容易离开陆烬。
这些痛苦纠结的念头,薛棠舟没有说出来,只是让它在心里发酵。
陆烬:“我妈是怎么发现的?”
薛棠舟:“可能我们太明显了。”
好多次陆烬都感觉她妈发现了点什么。这颗揣在手里的地雷还是炸了。
电话那边的陆烬显得有些无助,一下子回到她原本的年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呢,你想怎么办?”
陆烬很多时候都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小孩。但她确实才十九岁。
陆烬察觉到薛棠舟的语气有些不一样,咬了咬唇:“难道你想放弃?”
“我妈到底说了什么?”
薛棠舟只是说了具体的事,但没有说对话。
难道她妈说了很难听的话?让薛棠舟受不了了?
薛棠舟掩盖裴秀具体说的话:“她只是说她发现了,希望我们和平分开。”
“分开?为什么要分开?”陆烬一下子炸毛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现在就去找她。”
“别。”薛棠舟在电话里,语气显得哀求,“在你妈那里,我已经是个罪人了。别让我更痛苦。”
陆烬:“所以呢,所以你要跟我分开吗?为了不当一个‘罪人’?”
薛棠舟沉默。
“如果你觉得这是罪,那这个罪是我们一起犯下的。”
“我们是共犯,你别想抛弃我。”陆烬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薛棠舟的语气显得无力,她轻笑了一声,语气却没感觉出笑意:“我们好像在讨论刑事案件一样。什么罪,什么共犯。”
“你说得对,在我妈那里,我们确实犯罪了。”
“我没说这种话。”薛棠舟不想挑拨她们的关系,说,“我只是感觉自己是个罪人。”
“一定是我妈说了很过分的话,你才有这样的感受。”
薛棠舟:“没有。”
“我知道她,她是个急性子,一急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然后,陆烬把电话挂断。她想去拨通母亲的电话。
薛棠舟好像察觉到她的意图,不停地将电话打过来,陆烬无奈接听。
“先别去找你妈,好吗?”
“为什么?”
“你现在很生气。”
“我当然生气,我已经十九岁了,放在法律里,都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我能自己做决定,她凭什么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