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陈敛终于笑了,笑刘璟的天真,可是陈敛的笑渐渐又被凛凛寒风冻得凝结在脸上——
他朦胧地回忆起,这些年里,其实从未有人在意过皇四子雍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青麟降生于这世上,只是被迫成为皇子,又被迫成为雍王,接着,被迫成为大哥的眼中钉……也被迫成为朝臣博弈的工具。
谨小慎微,处处提防,刘璟仿佛被剥夺了一个少年人原应拥有的喜怒哀乐。
好像每个人都认为,雍王生来就酷爱舞刀弄剑,也勤勉读书,与大哥一同,楷藩先帝诸子……没有人往深处想过雍王真正的喜恶。
刘璟的话声中断了他的思绪:
“不做雍王,哪怕只是一两天……也不错。”刘璟听出了他沉默深处的含义。
刘璟并不想给对方留下轻浮顽劣的印象,纵然这些年里他从未松懈。
……他只是不想对方为他并不成熟的心性失望。他尝试挑起本就不属于他的担子。因此他还是立即补充说,只是一两天也不错。
他以为会听到陈敛义正词严的规劝,无论作为属臣,还是作为一位荒唐的“长嫂”,规劝都显得那么合理。但预料中的规劝辞并未到来。
他只是听到陈敛回应他道:
“其实,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雍王。我只是希望……”
陈敛略微停顿后,唇齿间轻轻嗫着三个字:
“你是你。”
他一时没有接话。
“所以……你,是你吗?”
陈敛问他,语气中透露着循循善诱的温和。他想,如若陈敛有子女,成了一位父亲……做他的子女一定很幸福吧。
可是,陈敛成了父亲……那母亲是谁?
一种奇异的慌张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有一瞬懵懂的失控感,因而微微一怔,紧跟着一颗炙热燃烧的心都要被这扑来的失控感熄灭了。
他在无数霜风寒刃中抱紧了陈敛,一如死死抓住天地间唯一的温热。
“我是我。”
“起码在这一刻。”
陈敛没有再说话,而是将额头贴住他的脸颊,缓缓地摩挲。
他能清楚感知到他额前的碎发,与火烫的皮肤。
他们紧紧相贴着,金玉雕鞍都显得逼仄,可刘璟总觉得天地间忽然空阔高远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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