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周时彦身穿玄色广袍长袖,抬足跨过门栏。他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身上散发着与公主同样疏离的气息。
他瞥过容从清鬓边微乱的发丝,又看着在她面前摊落的银针,恭敬得朝母亲行了礼。
“母亲召见容家小姐,怎么不叫儿臣同来?”
宋婉轻哼一声,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有意提点他道:“圣上交代你的事,我一概不予过问,可在这府内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想你自己心中有数。”
“孩儿明白。”
婢女仔细地将她搀扶着离开房内,只留二人在这偌大的房内。
周时彦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容从清,他假意微笑伸手将她扶起,虚伪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母亲有些乏累,还请姑娘与我移步。”
周家府邸宽阔,比容家旁边的书院还要大上几分。
周时彦住的院子叫寒玉斋。寒玉斋的檐角飞檐线干净利落,廊下挂着白色轻纱。屋子里并没过多的装饰,充满清贵安静的气韵。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屋中,身后的丫鬟将房门紧闭,守在门外。
他眸子一转,嗓音清冷地问道:“容姑娘,你既说自己是救我之人,那便细细展开,当晚我究竟遇见了什么事?又是如何被你所救?”
容从清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敛眉,似在回忆:“那日夜里,月黑风高,我路过那酒楼,只见空中落下一道黑影,想必是有人坠楼便用轻功将他接住。大人那晚喝的醉醺醺的,却仍要向前跑去念着还我玉佩,还我玉佩。我就又向前追去,将贼人手中的玉佩抢回,归还大人。”
周时彦坐在西边的茶桌前,斟了两杯茶。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伸手示意她坐下。
“你即使容家姑娘,一介常年在闺阁的弱女子,又是如何有力气将我救下?而且,我记得当时那人不仅偷了玉佩,还要刺杀我,可曾知道?”
她定了定神,说道:“我幼时随父亲云游,曾遇见一高人,私自学了些功夫与医术,至于刺杀之事,我一心救你,并没留意。”
容从清仔细得盯着眼前的那盏茶。
她可不敢轻易喝下去。
周时彦看穿她的心思,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自行斟满。
他又将茶盅推到她面前。
“你救我后,可曾在我身上发现什么伤口,或者其他信物?”
容从清微微皱眉,从前世对南国的战役看来,应当没有人能伤他半分。
她鼓起勇气,眼神坚定道:“没有。”
“大人身上并无伤口,除了嘴里不断冒着酒气,恐怕伤的最重的就是小女的手臂了。”
周时彦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如此说来,容姑娘确实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这其中细节,还需再细细查证一番。”
说罢,他起身缓缓朝书架前走去,似在寻找着什么。
“实不相瞒,沈姑娘,我自幼体弱,并无武功傍身,那晚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怕是性命难保。”
容从清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还是这么会装模作样。
“大人既然有意谢我,倒不如拿出些诚意来。”
周时彦手中的动作停止,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警惕地盯看向她。
“你要什么?”
容从清微微抬眸,声音软糯道:“周大人,我心悦于你。”
周时彦丝毫不动容。他最厌恶巧舌蜜语,双眸更加凌厉,寒声质问道:“所以呢?”
她清眼神清澈,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周大人娶我可好?”
他心中暗自思量,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敢独自到国公府献画。如今又满嘴谎言杜撰救人之事,绝非是寻常人家的闺阁女子。
他微微眯起双眼,沉声道:“容姑娘,倒比想象中的更要贪心。”
“大人放心,在这个世间,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期盼大人的成功,更了解大人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
前世,她躲在南国的宫殿的角落里,看着景朝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
周时彦眼神锐利如鹰,他走在最前面,手持玄铁剑,眼神坚毅,举手抬足间,敌人的头颅纷纷落地。
他的剑法稳准,快如疾风,出手即刺向敌人的要害。这样矫健的身法与凌厉的招式,绝非一日就能有所成就。
这一切都是因为端阳公主的悉心栽培。
那时,她还在南国。
周时彦送过她一把铁剑作为生日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