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特别留心书籍排放顺序的习惯,因此不能从这方面判断箱子里的东西是否有人动过。
早河有树将箱子调转了方向。
在面向床底深处的一侧,最下方,靠近地面的部分,那里原本贴着优夏的兔子贴纸。贴纸很旧,上半片失去了粘性,脱落后向下卷翘着,只有下半片还黏着在书箱上。
贴纸现在不见了。
他怀着自我欺骗的侥幸心理在周围找了一圈,仿佛如果找到了,就能相信贴纸只是被自己无意间弄掉的,这间房间并未迎来除警员外的入侵者。
找不到。
早河有树颓唐地蜷缩在床边,把脸埋在手心里,沉重而反复地呼吸,试图恢复到能思考问题的状态。
半晌,他抬起头。
早河家没人染发,警察也一般不会顶着布丁头晃来晃去。
有人来过这间公寓,大概率是在警察之后。命案发生后警员迅速封锁了现场,中间不太可能有人横插一脚。
他或者她,来这里找什么?早河有树作案的证据?这不是警察该关心的事情吗?不,现在没有人怀疑早河有树……早河英子的死因?或者更早两个人的?还有谁会关注这个?
“极道的人死在他家,他家不会被人报复吧?”
早河有树突然想起附近人讲闲言碎语时最常出现的说法。
难道真的是大冈岩牵扯出来的?有那边的人来过?
可这是不是太滞后了些?
心里一团乱麻,早河有树实在想不明白。
他放松双腿,缓慢地平躺下去,最后向只要结茧的幼虫,侧过去弓起身体,双臂环抱住剧烈跳动的胸口。光秃秃的、原本贴了兔子的纸箱裸露在他眼前。
地板上灰尘很多,可他没那么在乎了。
他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最终没有那么做。
显然比起当侦探,他更擅长放弃思考。
早河有树自暴自弃地干笑两声。
收拾好一切,早河有树又在地板上躺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勉强整理好心情,走出202。
他这时记起店长提起的那个新潟来的亲戚。
讲实话,早河有树不大愿意去见他。突如其来的入侵者让他心乱如麻。
邮箱里今天的报纸都没有取走,说不定不在家呢?
他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
……还是去见见吧。
不论是抱着何种目的来找他,甚至租下了203暂住,让店长关注他的动向——这样大费周章。
早河有树在202门前站定,敲了敲门。
一分钟内没人来,自己就离开。
他计划着。
可惜事与愿违,里面的租客在家,说不定正窝在客厅看电视。老旧的房门迅速地打开了。
那是个看上去高大又健硕的中年男人,寸头,下巴上有青色胡茬,印花衬衫外面是件灰扑扑的薄羽绒外套,下身是毛了边的牛仔裤。他堵在门框里,把从室内漏进走廊的光全都挡住了。
这人眯起眼睛看他,抬手抹了两把汗津津的额头。
早河有树闻到一股火锅底料的辛辣味。
他好像在吃火锅。
“您好,”他打了招呼,视线压得很低,盯着地上的一块污渍,“我是早河有树,听说您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