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此,不再打架也不再闹事,张开双臂,和你一起,安分守己,安分、守己——”
0班那群人到底在唱什么鬼东西?
羞辱,这肯定是羞辱,一种他们对撞歌的睥睨与藐视。
周池月嘴边念着这歌词,感觉自己受了内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没那么丢人的方法。她咬字又重了几分,继续唱道:
“我相信有一双手,会让我们能够安分守己;我相信,有一根线将安分与守己相连。”
数够唱了十个“安分守己”后,吉他声戛然而止,五楼秒变寂静无声。
周池月瞄了眼表,才过去一分半钟,应该没有特别影响到楼下的生物考试。
事实上,她预料错了。楼下一片哗然、热闹非凡,甚至连早考完选科准备出校的学生,都抬了头往楼上瞥。
他们嘀咕:“音准挺好的,但他们在唱什么词儿?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齐思明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直抽搐着,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满肚子话想凶,但是偏偏一个字都憋不出口,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们喊了没有?喊了,但好像也没喊。
知错了吗?好像特乖巧的样子,但好像更叛逆了。
齐主任教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他踉跄了一下,杯里的茶都洒了出来。
他高高抬起的手“咻”地往下一收,放了句狠话拂袖离去:“看你们月考能考成什么样!”
几双眼睛目送他离去后,在原地耸着肩笑到不行。
周池月拿胳膊肘拐陆岑风:“别笑了,手疼不疼啊?”
他指节的伤结了痂,看着是深红泛紫的,有一点点吓人。
“还行,没什么感觉。”他眼都没抬一下,周池月大概知道他是在睁眼说瞎话呢,刚要拆穿他,就听得他说,“放心,考成什么样,不还有我这未知数么。”
是啊,齐思明定的“年级均分前十”是经过合理考虑的。周池月和林嘉在两个高分档,加上李韫仪这个中段的,再匀一匀给陆岑风跟原本的体育生徐天宇,差不多刚刚好。事实上,嘴硬心软的齐主任也没打算怎么罚他们。
但他算漏了陆岑风,这个完全不可控的“学渣”。
至少在此刻,他是个让人充满希望的人。周池月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希望”本人姗姗来迟地回了她昨晚的消息。
Fn:[?]
Fn:[你从哪儿知道的?]
周池月心说这是什么反应,我在祝贺你哎,虽然早了那么两天,但谁叫你生日在周日,提前恭喜也没毛病啊。你那脑回路是正常人该有的吗。
捡月亮:[小高考报名,看见你身份证了]
“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久,久到周池月差点以为他要发来一篇小作文。谁知道,只有几个字。
Fn:[你能不能失忆]
捡月亮:[?]
捡月亮:[什么意思]
Fn:[丑]
捡月亮:[???]
周池月纳闷了几秒钟。
然后突然想起来,他那身份证上的照片大概是初二的时候照的,跟现在……差距蛮大的。
但肯定跟丑这个字眼八竿子打不着。
他那张脸,用宋之迎的话来说,是女娲炫技之作,即便往前推时间到幼儿园,那也应该是人群中数一数二亮眼的小孩。
那张初中的照片,稍显青涩,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帅哥了。干干净净,眼神有光,嘴角挂着肆意的笑容,蓬勃的少年气是二维平面怎么压都压不住的。
那时的陆岑风,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特别阳光开朗的男生。大概会是那种,话很多,表情也很多,爱玩且会玩,呼朋引伴,横冲直撞,臭屁到“如果能投胎转世,我会想再次成为自己”的那种人。
而和现在的区别,恰恰就在于这里。
短短几年,他收敛起表露在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都懒得管身边发生了什么,也不再将真实想讲的话说出口,也许看起来更跩、更酷,可是……好像没以前快乐。
可能是她想得太多。
毕竟人都是这样的,越长大越烦恼,越长大越孤单。
周池月回复道:[我倒觉得那上面的你更好看一点]
陆岑风半夜三更没睡着。
在想,她什么眼光?
他到底哪儿长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