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盐乘电梯上楼,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这个天,穿成这样从外面回来,实在太奇葩。
苏盐感觉全身都被冻得发僵了,脸上的热潮却还没有完全消散。
她嗓子发痒,捂着嘴咳出声,又忽然有点想笑。
不知道闻迦汀会在心里怎么想她。
回到房间,先去浴室,站在莲蓬头下任由热水从头淋到脚。
直到浴室里被热气和水蒸气占据,感觉到开始发热了,才关水。
苏盐身上裹着浴巾,她伸手用掌心涂抹掉覆在镜子上的雾气,看着镜子里不甚清晰的人影,心想闻迦汀认不出来她也正常。
她扬唇笑起来。
因为热气氤氲,双颊红扑扑的,眼眸里似是沤了两汪春水,清丽又娇俏。
窗外,雪还在下。
海城,比预想的还要好。
她来对了地方。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喜之后必有不顺接踵而来,似是人生定律。
苏盐走出浴室时,感觉头有点晕,嗓子也比先前更痒了。
以防翻车,她从医药箱里抠了一粒感康就着姜茶喝下。
第二天早起,脑袋昏沉的感觉并没有减轻,苏盐翻出耳温枪一量,万幸体温正常。
她不敢托大,往包里塞了一板感冒药和两包姜茶,带到店里饭后服用。
苏盐管理的区域这周有个新楼盘开售,总监韩营在群里派了任务,因为是苏盐的驻守盘,她区域的带看量和成交量目标是其他经理的两倍。
一直从周三到周六,苏盐每天几乎有半天时间都泡在这个新楼盘里,不是组织每个店过来学盘,就是盯着经纪人现场打电话邀约客户。
这么一通死磕操作,不仅提前完成带看目标,还卖出去三套。
韩营在群里艾特苏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其他经理也纷纷附和,表示要向她学习。
老于一转头就在没有总监的小群里发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狗头。
苏盐还是回以那个呲牙憨笑的表情包。
转眼就到了周日,这天不用上班,苏盐的闹钟仍六点半准时响起。
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抵是因为这几天太累,感冒又没好完全,她难得地出于懒惰和倦怠心理,而想打消早起的念头。
可身体刚有下滑缩进被窝的趋势,饭团就从地上跳上来,精准无比地落在苏盐的腹部。
“救命……”她被砸得身体蜷起,像一只虾子。
饭团毫无作案后的自觉,还一边用圆黑脑袋蹭她,一边发出呼噜噜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
苏盐无法,只得起来往她碗里加了些猫粮并丢了几颗宠物饼干拌上,才算了事。
只要起来活动了,再想睡回笼觉就难了。
苏盐拉开窗帘,外面晴空万里,毫无落雪的预兆,她不免感到失望。
她今年八月份刚搬来海城,之前一直生活在南方,因此心里总是格外期盼下雪。
五天过去,手机通话记录和短信页面,除了广告推销,没有陌生号码出现。
微信里,也没有新好友请求添加的提示。
闻迦汀没有通过那张名片上的号码找过她。
苏盐其实并不意外。
她身体往后整个靠在沙发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任由思绪无边徜徉。
快中午的时候,她没有点外卖,而是换了卫衣和运动裤,蹲在流理台下的迷你冰箱前,从里面掏出半颗要蔫不蔫的白菜和一小块牛上脑,用托盘端着去了五楼。
这个点正是厨房使用的高峰期,靠墙摆放呈U字型的七八台电磁炉和炉灶都被占用,中间的流理台周围也见缝插针站满了正在切洗的住户。
常老师高举着一盘切成滚刀块的茄子和土豆,在人缝里艰难穿梭,李叔站在一台炉灶前,长臂一伸接过盘子,麻利地往已经烧得冒青烟的锅中一倒,橘红色的火舌迅疾顺着锅沿冒了起来。
旁边人一阵惊呼,李叔则不慌不忙地开始颠勺。
苏盐不着急往厨房里挤,她把托盘和手机放在餐桌上各占一个位置,她自己则坐在旁边空位上又占了个位置。
慢慢地,厨房里的人开始一拨一拨往用餐区转移,等到常老师端着刚起锅的地三鲜出来时,已经没有合适的空位了。
苏盐笑着挥手,“常老师,这边。”
常老师立即笑着走来,苏盐收起放在桌上的托盘和手机,说:“坐这儿吧。”
“专门给我们占的啊?”常老师把地三鲜放桌上,热情地说,“你干脆别煮了,和我们一块吃点。你李叔今天中午炒了三个菜,还蒸了海蛎子。”
苏盐示意手边托盘里的食材,笑说:“不了,你们吃吧。我要煮牛肉粉,多放点油辣椒。”
常老师听她这么说,一下笑了,“知道你喜欢吃辣,那行。”
苏盐进厨房,先从租用的柜子里取出要用的调料和锅具等用品,然后系上围腰,站在水槽边排队。
她暗示自己不要急,很有耐心地洗、切,熟稔地热锅,炒臊子……
半小时后,苏盐关上电磁炉,抬眼朝餐区那边看去时,常老师用拿筷子的手指了指旁边刚腾出来的空位,苏盐会意,将一人食的汤锅直接端过去,放在垫了隔热垫的餐桌上。
因只看见常老师和李叔,便问:“李荷呢?她还没回来吗?”
“别提了。”常老师笑道,“早不说晚不说,偏等我和她爸把食材都准备好了,才打电话通知我们中午不回来,说和办公室同事临时约了一块去吃苏州菜。”
李荷在旁边的部队附属医院做后勤,他们家本来在市区有房子,可李荷嫌远,就在澜山公寓租了房子。
常老师和李叔已经退休好几年,平时基本就围着这个独生女转,每天不嫌折腾地过来给她做饭、打扫卫生。
苏盐配合地说:“同一个办公室的要聚餐,李荷如果单独说不去,倒显得不合群。”
常老师笑着点头,“是这么个理。”
李叔吃好之后,先去厨房洗刷锅具了。
常老师吃得慢,也因爱聊天,一直陪苏盐坐着。
苏盐挑着碗里的细粉,像才想起来似的,她说:“对了常老师,我同事说几何园新出来一套三居室,一百二十多平,报价三百四十万。”
“几何园是哪里?”常老师一时对不上号。
苏盐点开手机地图软件,指给她看,“在市三院旁边,中间只隔两条街,小区挺新。”
常老师不由得惊讶:“市三院那片均价不都三万二三以上了吗?怎么这套一百二十多平报价这么低?”
苏盐解释说:“房主缺钱,急售。目前这套房源还没正式挂牌,消息只在内部流通。”
“就说你们内部消息灵。这么好的价格……”常老师心念一转,已经站了起来,她边操作手机边跟苏盐说,“你等等,我问下迦汀。”
苏盐抿了下唇,点头说:“好。”
电话很快接通,常老师简单转述了房源情况,并劝道不如下了班就去看看,她说:“现在这个报价比外面市场价省好几十万。”
说完,她又转头看苏盐:“小盐,今天你休息是不是?如果要去看房的话……”
苏盐微顿,心情一下鼓噪起来。
她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我带你们去。”
常老师瞬间笑开了花。
但不知道那头的闻迦汀说了什么,她的热情顿时消减大半。
“……行,你先忙。”
挂断之前,她还是嘱咐道:“好房子不等人,你多上点心,多抽时间到处看看。”
苏盐差不多猜到了,她慢动作将一箸米粉送到嘴边,没主动问“怎么样”、“要去吗”之类的话。
常老师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她不无惋惜地对苏盐说:“迦汀跟他科室主任去沈市出差了,不知道是会诊还是开会,总之等他回来得到下周五。可惜了,这么好的房子肯定很抢手……”
原来是去出差了。
苏盐便宽慰常老师说:“这套房子虽然报价便宜,但也不一定真的能入闻医生的眼。既然闻医生没空,就说明这房子和他没缘分。之后肯定还有更好的在等着。”
常老师听着觉得心里舒坦点了,“也是。”
吃完饭,苏盐把用过的锅碗厨具洗净。
常老师站在一边问:“晚上还做饭吗?做的话我帮你占个炉子,咱俩也好聊天。”
其实一开始苏盐也没想中午要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