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桃枝间织成纱幔，谢道尘的裙裾拂过青石阶，八枚蝶影循着露水蜿蜒的轨迹，将碎星般的银芒遗落在她足尖。

最后一级石阶隐入雾中时，最末那只蝶忽然振翅折向，幻光琉璃映出满树垂垂欲坠的胭脂色。

桃枝簌簌摇曳，沉睡的白狐被花影笼成团雪色。九尾蓬松如云絮，尾尖沾着几瓣刚坠下的桃花，随呼吸起伏时，仿佛枕着整座春山在吐纳灵气。

谢道尘指尖悬在蝶翼投下的光晕里，琉璃碎光便顺着狐狸耳尖流淌，将绒毛细密的白染作淡金。

“阿黎。”

她轻叩桃树虬结的根脉，千年古木立即将枝桠弯成软轿。

垂落的藤蔓托着黎行烟滑入她臂弯，九条尾巴却还恋恋缠着花枝，扯得满树乱红纷飞。

谢道尘广袖一展，琉璃蝶便衔住飘零的花瓣，在狐狸鼻尖旋成个小小的绛色漩涡。

黎行烟的耳尖动了三下才睁眼，蓝瞳里浮着未散的梦境。

它用尾尖卷住谢道尘垂落的发带，靛蓝丝绦缠着雪色绒毛浸入树影，竟凝出几粒冰晶。

谢道尘屈指弹碎冰晶时，白狐已攀上她肩头，下颌搁在绣着蝶翼的衣领处，尾尖正扫过她颈后淡青的旧剑痕。

蝶群忽然聚作银梭，穿透雾气刺向桃林深处。

黎行烟喉间发出咕噜声，尾巴炸开如满月，尾尖金芒暴涨的瞬间，谢道尘的裙裾已掠过七重桃浪。

她们追逐的光斑在古木前碎成星屑，树干虬结的裂隙里，半坛百年桃夭酿正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柔光。

她的尾巴比爪子更快缠住酒坛，却故意留了条尾尖勾住谢道尘的束腰丝绦。

待她被扯得踉跄跌坐在桃根上，阿黎已用前爪拍开泥封，酒香漫过满地落英时，九条尾巴正将偷藏的桃花糕推到她膝头。

“怎么又偷晓晓的桃花糕。”谢道尘笑着弹了黎行烟毛茸茸的脑门一下。

谢道尘指尖凝着的琉璃碎光忽然颤动，七重桃浪在她广袖间翻涌成云。

阿黎蓬松的尾巴扫过酒坛边缘，尾尖金芒在琥珀色酒液里搅出细密漩涡。

“这桃根裂痕...”她忽然按住酒坛边缘，轻轻一点，黎行烟的耳尖倏地竖起，尾巴如屏风展开，将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定格在半空。

琉璃蝶群在凝固的花雨中织就光网，每只蝶翼都映出古木年轮深处蛰伏的剑纹。

谢道尘的裙裾无风自动，那些被阿黎尾尖卷住的发带忽然泛起霜色，古树根处忽然泛起蓝光，一卷《春山诀》正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