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如一把锋利的霜刀,猛地劈开了这场闹剧的幕布。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坐等议决。
左护法花满渚缓缓从偏殿走出,来到乌啼霜左边站住。他看了江浪一眼,却见江浪一脸的嬉皮,对他挤眉弄眼,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臊!
花满渚倏地收回目光,望向众人,道:“各位,你们争议的话题无非就是这人要不要放。若放了的话……”
他觑了江浪一眼,江浪立马对他做了个鬼脸。花满渚忍住笑意,继续道:“若放了的话,便是灭了自己威风,长他人士气。但若不放的话,对方又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来,那仙魔大战终有一日会爆发。”
“可是,仙魔双方本就是宿敌,水火不相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即便没有右护法抓人一事,那宁风也会找各种理由来挑衅我族,挑起战端。这事,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是他们能冠冕堂皇发起大战的借口。这样一来,这天下人必会认为是他们有理在先,他们士气便会上涨!可是他们忘了,我魔妖两族,本就嗜血而生,视人界那套什么道德正义为笑话!什么正义不正义,只要能杀人,那便是高涨士气了!”
“事已至此,放不放人也不重要。各位长老,与其在这担忧自己领地会被那群修士攻破,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提升我方实力,镇守东西南北四面门,防止那群走徒攻入魔都!且——”
他看向乌啼霜,道:“君上,十二仙峰欺我们太甚。我们越是一退再退,容忍他们,他们便越发放肆!我们是不是该适时亮出爪牙,攻他们个措手不及,以示警示?”
他这番话一放出,殿内乌泱泱的人头均寂静无声。主和派的,满脸通红,如被羞辱到了般。主站派的,则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众人目光都齐刷刷望向乌啼霜,等他决策。
乌啼霜沉吟了片刻,道:“那就按左护法的话去做。”
花满渚微微一笑:“诸位,今日已晚,还请明日午时后光临寒舍,共商战略。”
下朝后,花满渚从偏殿的门离开,江浪跟在他后面。
此时明月高悬,万里无云,但却阴风恻恻。等到花满渚走出殿外后,身上莲花都如万叶般簌簌抖动起来。
“花儿,今晚这风有点冷呢。”江浪慢慢走到人身后,笑道。
此时节令已快入深秋,天也慢慢冷起来了。
花满渚不理这人,加快脚步。
江浪忙追上去,来到他身边,握住了他柔韧的腰肢,低眸轻笑:“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不理我。”
花满渚顿住脚步,侧头望这人,道:“右护法,请你自重。”说着,手往下摸,覆在了那只手背上,却没扒拉开。
江浪笑得如蜜一样,在他嘴边飞快啄了一下,道:“左护法,就会勾引我……”
“怎么就勾引你了?”花满渚笑着,一只腿微微抬起,“这样?还是……”一只手慢慢往下摸:“还是这样?”
江浪深、喉连连低吼,喘着气,眯起了眼死死盯住这人,生怕这人逃走:“今晚怎么……这么主动?真是……欠啊花儿。”
话罢,猛地抱起人往那长廊上的一根朱红柱子顶去,咬了下他的唇后,低声道:“想在这?”
花满渚目光向下看它,道:“你反应这么强烈?”
“你点的火,”江浪道,“要负责灭。”
“你火气太盛,我灭不了。”花满渚笑道,“去找你的好狗儿们,他们能帮你灭。”
原来是吃醋了,还吃得这般理直气壮这般可爱。江浪当场就咬了口那半边脸颊,恨不得吃入腹中。
花满渚推他,“你也是头狗。”
“是你的狗。”江浪笑嘻嘻,埋在人肩窝处蹭来蹭去,“你的乖狗儿。”
说着,一双眼抬起望向花满渚。明亮如星,一眨一眨,乖巧又可怜,实在是让花满渚难以招架。
“既然是我的乖狗儿,那以后可不准再去找他们玩了。”
花满渚轻笑如微风,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就要亲上时忽地心口一阵抽搐!
他秀眉蓦然狠狠拧起,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异常,更是“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花儿!你怎么了?!”江浪忙把人放下,搂住他急得团团转。
花满渚指骨攥得咯吱响,抚在心口的位置,紧咬唇瓣不让痛吟溢出!
“没……没事……”他摇了摇头,额头、鼻尖上大滴大滴汗珠落下,“我……我要回去了,你别跟来。”说罢,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
“为什么?!”江浪握住他手腕,颤声道,“你这叫没事的样子?!身子难受是不是?你等着,我去叫苏先生过来。”便要去找这魔医苏怀大先生。
心口仅是抽搐了一下,似是惩戒或是警示,并未再有动作。花满渚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拉住了江浪,道:“不用了,我好了。”
“花儿,你莫要骗我。”江浪眼尾有泪光在闪烁,他颤抖着把人搂在怀里,“你方才,到底怎么了?”
花满渚沉默了片刻,轻轻笑道:“我说我被蚂蚁咬了一下,你信吗?”
呆了有半晌,江浪叹了口气,道:“嗯,我信。明日就叫人过来,把这处的蚂蚁全灭了。”
花满渚凄然一笑,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柔声道:“江浪,你会一直爱我吗?”
“嗯,一直爱你。”
“无论我是个怎样的人?”
江浪笑了:“就算是个小骗子,我也爱。”
花满渚默然不语。可惜了,他是个大骗子。睁眼望向那轮明月。铜币般大的玩意,浅淡的光晕,如金黄的桂花。
花满渚望得呆了,心内感伤起来:“原来,已经快到中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