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来带她进来似乎是做了巨大的心理斗争的,他始终沉默,不发一言。而后就进了浴室,独独晾着她一个人在客厅。
唐其霏被淋了个透湿,寒气直达脚底,只能小心翼翼地环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旁的地上——她怕自己弄脏裴风来的沙发。
裴风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他无奈摇了摇头,把端来的热水和药片放在茶几上。“浴室在你右手边,先去洗澡,洗完出来把药吃了。”
“哦……哦好。”她猛然站起来,像个被老师抓住错处的小学生,干巴巴地回完话就嗖地一下钻进浴室里去了。
裴风来去拿了吹风机,又去卧室里取了一条毛毯放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刚刚去取行程表的助理。
[裴哥。]
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好像对面的人很纠结,正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裴哥,我在公司呢这会,看到你的行程表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啊。]他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的你还需要吗,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了。]
暗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助理不想折返他家。理由也确实情有可原,但助理刚发的朋友圈却忘记屏蔽他。
【爆嗨。】
配了几张图,凌乱的酒桌,昏暗的灯光下有穿着清凉的女孩坐在几个男人的腿上。
“风……风来。”唐其霏的声线透过浴室玻璃门传来,好像有几分难以启齿。
此刻再去揭穿这个不称职的助理也没有什么意义,裴风来不再回复。
“怎么了?”他敲了敲浴室门,唐其霏立马压低声音,“那个……我穿什么啊。”
“洗脸池下面的柜子里有一次性内裤还有我的干净衣服。”
“哦……”唐其霏有几分扭捏,用风来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沾染了一样的味道。
这本来就挺暧昧的了,现在还要穿他的衣服。
她在柜子里左翻翻右翻翻,“有没有完全没有穿过的新衣服呢……”
这样就会好一点吧。
“咚咚。”裴风来再次敲门,“穿好了吗?别在里面待太久,会感冒。”
要死了要死了。
她咬了咬牙,随便抽出一件衬衣套上。“好了,这就出来。”
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还贴着脖颈,她只穿了一件裴风来的衬衣,,肩膀空空荡荡,衣摆刚好盖过大腿,露出一截光裸小腿。
这衣服明显不是女孩子的尺寸,有点oversize的意思在里面。
就很像有些女孩子会故意穿男友的衣服,这让唐其霏有了一种被专属标记的错觉。
她耳朵红的快要滴血,脸颊也不遑多让。
“啊,阿嚏!”好像确实要感冒了,大概是在雨里站的太久。
唐其霏开始心虚。
裴风来却好像根本没往深处联想,只是皱着眉叹气,然后赶紧催促她去客厅吃药。
喝了热水之后感觉好像好多了,她坐在沙发上,裴风来用毛毯把她裹成粽子,然后,她看见裴风来拿起吹风机。
“放着我来!!”她慌忙摆手,风来一只手还缠着纱布,怎么好意思让他伺候她这个健全人。
裴风来懂她的意思。“吹风机又不是什么两只手才能发动的东西。”
还好,他还有心情讲冷笑话,证明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他抬手将她的头发轻轻拨开,吹风机嗡地响起,风吹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缩了缩肩。他犹豫了半秒,还是轻轻捧住她的后脑,将吹风口往旁边挪了些,避免太烫。
好在唐其霏是短发,吹干也就几分钟,并没有太过麻烦。裴风来垂着眼,沉默地拔掉插头,转身就要离开。
她忽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
“你把我联系方式都删掉了,还躲我好几天。”她有点委屈,“我今天该说的话可是都说了。”
“你呢,准备怎么回应我?”
其实唐其霏被热风吹得晕晕乎乎,正好感冒药的药效上来,就有点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裴风来轻轻抚开她抓上来的手,低低笑了一下。
笑意几乎淡的看不见。
“你真的有想好吗?”
“我认真想过的。”她说的很倔强。
“你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么?算不算告白?”
唐其霏怔了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很直白地说出那些喜欢你之类的话。裴风来好像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没有只说,就是还有顾及,还有迟疑。
他声音很轻,有几分叹息。
“等你真正想好再听我答案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的。
最后的记忆是裴风来的背影,昏黄的灯光,她因为裴风来的话在发呆,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未歇的风雨拍打窗户的声音。
再度睁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愣神了片刻,身下不再是沙发了,而是柔软的床垫。宽大的Kingsize床,她盖着薄被睡在一侧。
另一侧睡着裴风来,他离她很远,几乎快要到床的边际了。
透过窗帘渗进来的余光,她看到墙上的时钟停在午夜两点钟。
一点残存的记忆浮上来。
有人问,“介意暂时睡在一张床上吗,我家只有一张床和被子。”他有几分歉意,大抵是怕她没被子盖感冒,而后又补充道:“床很宽,我尽量离远一点,不会带给你困扰。”
她当时好像迷迷糊糊点了点头,然后有人轻轻单手抱起她的身体,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她。
裴风来眉心轻蹙,嘴唇紧抿着,睡得并不安稳,缠着纱布的那只手露在被子外面,正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两人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界限。
但是没关系,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越过。
唐其霏伸出手指握住他缠着纱布的手,轻轻摩挲,像是安抚。
他的手真凉啊,但就想像现在这样,握住他的手,最好永远不要放开。裴风来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动,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收回去了。
夜色下,那双漂亮的眼瞳缓缓睁开,刚开始还有几分混沌,而后清明。
“你……醒了?”她声音压得很低。
裴风来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你在碰我,我感觉到了。”
是她把他吵醒了。
“我看你睡得不安稳。”她有点歉疚,“是不是手还是很疼?”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蒋蒙伸出的手指‘尴尬’地停留在原地,他忽然笑了笑,还是那副笑意很浅的样子。
“现在是半夜两点,你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