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纸鹞下早班回到家,餐桌上保温盒端端放在正中,猜测是赵清澜来过了。
天冷了,赵清澜经常来送补汤,赶上她出门上班时只能在门口等,想到妈妈带着一番好心来,结果却连门都进不了,看在她没擅自带那个姓童的来过的份上,钱纸鹞心一软,把大门密码告诉了她。
摸了摸盖子,金属的保温盒上盖依然是温热的,钱纸鹞打算先上楼洗个澡再下来吃饭,路过客厅时,冷不防被睡在沙发上的大活人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清澜听见声音,眼都没张,不悦道:“大呼小叫的,吓死人,我不能在这里吗?”
“躲在沙发上不声不响,我才要被你吓死!”钱纸鹞看茶几上放了个大号的购物袋,随手翻了翻,又叫起来,“你买这么多火龙果干嘛啊!”
想补个觉都不让人安生,赵清澜实在受不了钱纸鹞哇哇叫,坐了起来:“上次雯惠把我们三人摘的火龙果都提回家,你一个都没吃到,今天看见就想起来了,买点给你吃。”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钱纸鹞小声哼道,为当时没享受到劳动成果而偷偷生气的自己感到脸红,接着又痛心疾首地教育起赵清澜来,“还有你这叫买一点?这是水果,吃不完会烂的!你真是不工作不知道钱有多难赚,这么大的人了买东西一点数都没有。”
赵清澜啧了一声:“你不吃我就提回去,不知好歹,买好给你吃还有这么多话讲。”
等钱纸鹞洗完澡下来,赵清澜已经替她将碗筷都摆好了,还切了一盘火龙果,红心的。
鼻子闻到的是饭菜的香味,耳朵听到的是妈妈的唠叨,钱纸鹞一时有些恍惚,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生活,和妈妈两个人的生活。
结果现在她反倒像阻挠赵清澜追求幸福的绊脚石,成了妈妈生命中多余的人,甚至是负担,就算搬出来住了也还要妈妈时不时来给她送吃送喝……
“跟你说话听到没有!”赵清澜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钱纸鹞咬着筷子尖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快吃,汤都冷了。”
“嗯?”钱纸鹞回神,坦然道,“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你上课也是这样开小差?”赵清澜胸口一股火气就上来了,“难怪你书读不进去,读不进去就不读了……”
烦死了,什么都能扯到她不读书这件事上,钱纸鹞将筷子拍在桌上,打断她:“你要说什么?”
“我说,”赵清澜深吸一口气,劝住自己不要动怒,跟女儿好好说话,“钱小伟前两天来我们家……”
钱纸鹞再次打断她:“他来干什么?”
她真的讨厌死钱雨欣一家人了,这个钱小伟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一个大男人除了打麻将就没别的事干,到她家来能有什么好事!
猛地,钱纸鹞想到一个可能:“要钱?”
“是。”
没想到还真是来要钱的,自钱梦山去世后,已经很久没人上门来打秋风了。
钱纸鹞一秒都不带思考的:“让他滚。”顿了顿,她观察着赵清澜的表情,“……你不会已经给了吧?”
“还没有。”赵清澜一烦躁就想抽烟,这一手却摸了个空,她的包刚才扔在沙发上了,难耐的手只好调了个头,张开五指把头发往后耙了几下,“他说寿堂要修路,每家都要出点钱,我说这是你们姓钱的事,我得先问过你再给他答复。”
“多少?”不待赵清澜回答,钱纸鹞说,“不管多少,一分都不出,寿堂都是爸爸出钱建的,现在修路又要我们出。”
“我是这样跟他说的,你猜那屌毛怎么说?”
钱纸鹞皱眉,一边嫌弃赵清澜讲话太粗俗,一边又深深赞同钱小伟就是屌毛。她挑挑眉:“怎么说?”
“他说我们家不出钱,以后扫墓都不让你走那条路了。”
去扫墓除了“那条路”再也没有别的路了,意思就是不让她去了呗?
钱纸鹞刚准备骂人,又想起她早就把钱梦山的骨灰从寿堂带回来了,当时她怎么说来着?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到那鬼地方去!
所以……
钱纸鹞无所谓地说:“不让走就不走咯。”眼前浮现钱小伟那张尖嘴猴腮的脸,鄙夷道,“他算老几,不让我去,堂哥他们答应了吗?”
“你他妈可别提你那些堂哥了。”赵清澜骂道,“听说我们家要拆迁,那群狗东西闻着味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