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酒吧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静音键,骤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昏黄的灯光洒在吧台上,却驱不散这凝重的气氛。
林鹿的目光紧紧锁在许诗语身上,只见她肩膀微微颤抖,握着锤子的手背青筋如虬龙般暴起,一下又一下,带着满腔的愤懑与委屈,狠狠砸向那质地坚实的橡木吧台。每一锤落下,都似重重敲在众人的心上,直至那橡木吧台上赫然出现一个浅坑,仿佛是许诗语内心痛苦的外化。
“我是你姐?”许诗语的声音像是从冰窖深处传来,透着彻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你也知道我是你姐?现在被人扇耳光、砸场子,倒想起我是你姐了?”她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奈。
林满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声音。头上那对精致的铃铛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发出清脆却又慌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酒吧里格外刺耳。她眼睁睁看着许诗语从手腕上粗暴地拆下一对铃铛,那银链在她手中发出令人揪心的断裂声。
两枚铃铛重重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她内心深处的叹息。
“你以为这些年我为什么天天戴着这破玩意?”许诗语扯着嗓子怒吼,眼中满是愤怒与委屈交织的复杂情绪,“我在等它响!等我的妹妹们需要我的时候,它他妈的会响!去它妈的,一点用都没有。”说着,她愤怒地将铃铛狠狠丢远,铃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在寂静中激起一阵回响。
林鹿和林满对视一眼,心中一阵刺痛,那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瞬间,她们冲过去,紧紧抱住浑身发抖的许诗语。她们嗅到那熟悉的檀香,那是许诗语身上特有的味道,混着许诗语泪水咸涩的味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像多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狂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雨水如注般倾泻而下。三个女孩蜷缩在漏水的房间里,听着楼下混混肆无忌惮的叫骂声,恐惧与无助紧紧缠绕着她们,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让她们无处可逃。
林满轻轻拍着许诗语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而舒缓,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安抚着这个愤怒又委屈的姐姐。林鹿则转身,小跑着去把被姐姐愤怒丢开的铃铛小心翼翼地捡回来,她蹲下身子,双手捧着铃铛,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然后轻轻放在桌子上。接着,她又取下自己和林满的铃铛,与姐姐的放在一起。三对铃铛并排而列,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她们之间割舍不断的情谊。
许诗语紧握的手突然脱力,锤子重重地砸在橡木吧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那三对铃铛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们的姐妹情谊轻声叹息。
她的目光落在林满锁骨处那泛青的指痕上,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瘦得像纸片一样的林满和自己蜷缩在诊所的椅子旁,怀里死死护着发烧的林鹿,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担忧,仿佛只要自己还在,就能为妹妹们撑起一片天;还有林满为了给自己拉关系,在酒桌上强颜欢笑,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回来后却吐得昏天黑地,那痛苦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
“你总这样……受委屈也不说。”许诗语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不堪,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指尖颤抖着戳在林满心口,“当年护着小鹿时也是,替我拉关系时也是,现在……你他妈当自己是铁打的?”说着,她轻轻扯开林满的高领卫衣,脖颈处大片瘀青暴露在空气中,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刺痛着她的眼睛。
许诗语突然崩溃地捂住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打湿了她的手背。林满的伤疤就像串联岁月的绳结,此刻全部活过来,紧紧勒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林满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自己的手背,那温度仿佛一道暖流,缓缓流入她冰冷的心田,给她带来一丝慰藉。
“诗语姐的眼泪才是铁打的。”林满用拇指接住她坠落的泪珠,那泪珠在她指尖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当年哭着给我按脚的是谁?抱着鹿鹿整夜量体温的是谁?”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像是一阵春风,吹散了许诗语心中的阴霾。
林鹿突然从背后环住许诗语,少女温软的躯体带着令人安心的重量,像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许诗语嗅到那熟悉的香味——这是她们最穷困时都坚持给林鹿买的沐浴露,因为小丫头说像姐姐的味道。
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她们又回到了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虽然艰苦但却充满温暖的日子。
“姐姐,没事了。昨天我真的也教训过她了。”林鹿柔声安慰着许诗语,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许诗语的心间。
“姐姐,我保证下次出事儿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好不好?”林满缩着脑袋,手抓着她的手撒娇一样的请求,那模样让许诗语又气又心疼,就像看着自己心爱的家人受了伤却还强装坚强。
许诗语看着两个乖巧的妹妹,突然笑出声,那笑声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的笑声在寂静的酒吧里回荡,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