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昇突然振作了起来,大声道:“说到底,也是我害了大哥与林宜之,他要来索命,便来索我的命好了,不要伤害我母亲与行川。”
闻言,宋和衾点了点头:“此事与叶公子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归根到底,叶老爷你的母亲不才是罪魁祸首么?”
“此事的确是老身当年行事太过了些,不过他林宜之就当真没有半分过错么,要不是他,我儿也不会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他不过只是叶府下人的儿子,如何比得过我儿子的命!”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叶吴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被一个小丫鬟扶着,她一手拄着拐杖,扫了眼在场之人,神色冷厉。
“祖母!”“母亲,你怎么来了?”叶行川与叶茂昇向叶吴氏走去,想去搀扶她。
叶吴氏摆了摆手,推开那两人,面向宋和衾,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小仙长,你觉得,林宜之的命,与我儿子的命相比,谁更重?”
宋和衾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老夫人,这问题,你恐怕还是问你那自杀的儿子比较合适。”
叶吴氏的瞳孔瞬间紧缩,伸手指着他的鼻尖:“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他是自杀的?自然是猜的啊。”宋和衾笑了笑,他昨日被困在阁楼里,看见的那副人像画,旁边题了一句话,此生此世,死生随卿。
那画上没画出人脸,宋和衾当时并不知画中人是谁,直至他在梦里看见了林宜之。画中人的神韵与气质与他梦中所见的林宜之分毫不差,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之深。
宋和衾没打算将这事和盘托出,看了看全然怔愣的叶行川,在心底叹了口气:“老夫人不是说,林宜之害的你儿子丢了性命么,但我听叶公子说,他的父亲是因为一次楼里走了水,才不幸丧生火中,如何又算的是林宜之害的?”
叶吴氏瞪着他,良久后神色一松,像是妥协道:“哼,既然小仙长从这三言两语间便能窥得事情的全貌,那老身也不必多费唇舌,林宜之已死,往事便不再多提,如今他为祸人世,三位仙长难道不该尽自己的职责,将之绳法么?”
宋和衾听后点了点头,认真道:“老夫人,这因果可不是这么算的,害了林宜之性命的人,可还有的,尚在人间呐,怎么能说是往事随风呢。”
叶吴氏用拐杖杵了杵地面,恨声道:“那依仙长的意思,老身是不是还改给林宜之那个死人偿命啊,好啊,那就让他来取我的命啊,我也好早些到地府去见见我那不孝子。”
撇了撇嘴,宋和衾嘀咕道:“你那不孝子恐怕不怎么愿意见到你呐。”
“......",叶吴氏此时还算耳聪目明,一听这话,气的翻了个白眼。
召宿看了眼宋和衾,非但没出言管教,甚至嘴角隐有笑意。
“祖母,当年你到底将那人的尸骨埋在哪儿了?我们重新给他立坟,好生超度林宜之吧。”叶行川此时也算是听明白了,他是个心地纯善之人,深觉此事的确是自家错了。
“林宜之早就被挫骨扬灰不知撒到哪里去了”,叶吴氏侧开头不看他,厉声道。
叶行川一惊,不禁大喊了一声:“祖母,你怎生如此糊涂啊!”
宋和衾仔细端详了叶吴氏的表情,便觉得她没说真话,当年她既然打死了林宜之,必不好随意找个地点就抛|尸,容易被人发现,思忖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见到林宜之的地方,他出言试探道:“老夫人,你是不是将人,埋在了叶府院中的荷塘底下了?”
叶吴氏猛地回头看向他,神色闪烁不定。
见状,众人都将目光转向叶宋氏,只见她仰头笑了笑,身形踉跄了一下,声音嘶哑:“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是来向他讨债的,果然呐...”
宋和衾挑了挑眉,未置可否,却是明砚面色不悦,冷眼看着叶宋氏。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又有人死了!”一个家丁急匆匆的闯进来,见到众人都在,神色一懵。
几人像是早知会有人出事,此时神色各异,叶行川皱了皱眉,起身走到宋和衾身前,撩开下摆便要跪下。
宋和衾将人拦住:“叶公子不必如此,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谁知叶行川却道:“和衾兄,我知道错在我们,在下求你,让仙师出手,救救叶家吧。”
反应过来叶行川说的是召宿,愣了愣,不过宋和衾却不知,为什么他不直接去求召宿,反而要自己去说动他。
见宋和衾神色微微松动,叶行川垂着头,声音喑哑:“在下愿以自身性命,偿还祖母与二叔犯下的过错!”
“川儿!”“行川!”叶吴氏与叶茂昇同时出声劝阻道:“不可如此!”
宋和衾神色复杂的看着叶行川,垂了垂眼:“老夫人,你还是不肯说么,哪怕是牺牲你孙儿的命?”他觉得,找到林宜之的尸骨,说不定也能引出叶行川他父亲,将此事做个了结。
叶茂昇此时也劝道:“母亲,大哥都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你就放过他们吧。”
叶吴氏沉默许久,点了点头,眉间的褶皱仿佛加深了许多,声音苍老:“好,我告诉你们,还请仙长一定要护茂昇与川儿周全,老身愿意给林宜之抵命。”
“老夫人,叶公子曾说,第一个死的那名妇人,曾是你的丫鬟,她也参与过此事么?”宋和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