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姊胤?”
杨么追上去,眼前人摘下兜帽,比那一头赤发更显眼的,是划过大半个脸的伤疤,从眉骨到唇角,如一道 穷凶极虐 的裂渊,吞噬了少女姣好的面容,和她眼中的光。
“你同那鸟厮倒关系不错?”张姊胤的语气不善,充满了鄙视与厌恶。
杨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算是旧识”,又转念想到,听说张姊胤为了保护程娘子战死了,若是张姊胤没死,程娘子会不会也没死?
提到那人,赤发少女的神色稍许柔和了些,只是一瞬,又变得怒气冲冲,质问道:“你可知那厮是谋害程娘子的凶手?”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杨么对林锦棠印象不错,毕竟对方曾帮过她,又是一介书生,哪来的本事,调兵遣将?
因着徐雁归被官府招募,出现在了江陵战场,杨么也不难联想到,可能是官府的人劝降程娘子不成,一不做二不休,屠戮“凤栖镇”,但江陵守军,上到江陵,下到士卒,均矢口否认。
若能纪律森严、令行禁止到如此地步,输的就不会是江陵守军了。
更何况“赤天圣母”的余部,认错凶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还去澧州攻打过“钟家军”。
杨么正欲与张姊胤分辨,赤发少女冷笑道:“罢了,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之前你为那病秧子苦苦哀求,我还道你有几分深情呢?程娘子真是看走眼了。”
这话说得难听极了,若不是想起对程娘子的承诺,杨么此刻已拔刀了。
但张姊胤接下来的嘲讽,却不仅仅像是气话:“色字头上一把刀,杨大统领,你想沉湎男色,也要有命去享。”说完便戴上兜帽飞檐走壁。
张姊胤的意思是,酒里有毒?
回去的路上,杨么蓦地想起,李子昂提过,三日前,江陵城下倒戈的“铁浮屠”中,有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张姊胤吗?
到了酒楼,林锦棠仍在原位置坐着,对月独酌,地上的杯子碎片和残液都被收拾干净,桌上的那壶酒,看起来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也和其他桌的一模一样。
到底谁才是可信之人?杨么的余光扫过衣服上洇开的深痕,突然有了主意,找桓夜霜验验毒不就得了。
“抓到那只老鼠了吗?”林锦棠老神在在的模样,独自举起酒杯饮下,并未劝她再饮,像是猜到对方是谁,也猜到了对方会和她说什么。
“跑掉了。”杨么心照不宣没有挑明,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锦棠不置可否。
杨么走后,黑衣人从屋檐落下,眼神遮遮掩掩,语气飘移不定:“小官人,我们跟着‘红毛鼠’一路潜伏到秘密基地,却中了埋伏,还有不少弟兄受了伤。”
程娘子死时,在旁护卫的张姊胤以面部受了一剑从代价,换得了抱着程娘子的尸体逃跑的机会,伤甫一愈合,多次试图刺杀林锦棠,一击不中便退回,躲到暗处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令林锦棠豢养的私军不厌其烦,都称其是“阴沟里的红毛鼠”。
“无妨,‘铁浮屠’也跟着她一起跑了,她们现在人多,耐心些,总能一网打尽。”林锦棠举起酒杯把玩,杯内晃荡的液体呈现澄澈的光泽,映照出愁眉苦脸的属下,突然笑道:“殿下那边的情况如何?”
翌日,因太疲惫不知不觉睡着的少女,感觉有冰凉的触感,温柔地拂过她的眉间。
“小明!”杨么睁开眼,琉璃似的瞳仁蒙着雾,含笑看着她。
这一刻,杨么是真的相信摩尼尊者存在,回应了她三天三夜的祈祷。
她忍不住凑上前,恶狠狠地掐了一把,好像生怕这是一场梦。
“不疼啊。”少女喃喃道。
“我挺疼的。”赵明捂着脸颊,装模作样“哎哟哎哟”。
苍白的脸色都被揪出一团红晕,这多大仇多大恨啊。
少顷,杨么却拽下赵明的手,霸道地捧住脸,专注地与他对视。对方被她照顾得很好,在床榻上躺了三天,嘴唇依然红润有光泽,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杨么眼波流转,像是想到什么,变得面红耳赤,却仍是闭着眼凑了上去--
差点死掉的时候,杨么真的好后悔,没有一亲芳泽,她绝不要再后悔了!
赵明看着少女鸦羽般的长睫投下颤巍巍的阴翳,颤抖的唇如落樱拂过他的嘴角,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即止,在对方缩回去之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进散落的青丝,将她重重按向自己。
“唔……”破碎的呜咽被吞没。他撬开她齿关的力道带着濒死的凶狠,舌尖卷着药味的苦涩与些许血腥味,如野火焚尽荒原。
杨么惊慌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却被紧紧禁锢在炽热的怀抱,越挣扎抱得越紧。
病秧子原来也有这么大的力气吗?身子也会这么热吗?颊染榴火的样子,原本就这么美吗?
脑内如烟花爆炸,闪过千头万绪,却更深的索取夺去神智,杨么的理智晃漾成一波春水,指尖陷进男人单薄的中衣,正欲更进一步--
“咳咳。”偏有不懂事的,进屋就算了,还要极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病人三个月不能行房事。”
桓大夫一脸无辜地看着小情侣说道,其实他本来打算说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