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也分三六九等,像绣荷和绘春这般的贴身丫鬟,是有单独的住所的,通常是住在毗邻着主子房间的耳房里头。
而宁萱儿这种粗使丫鬟,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住在院落偏僻角落的下房,和好几个丫头一起睡大通铺。
可今天她比较幸运,与她住在一屋的丫鬟们都去值夜班了,因而宁萱儿也有机会去瞧瞧谢枕鹤托人送来的东西。
宁萱儿点上油灯,撩开了她的被褥,见到了藏在底下的,做工极精致的小匣子。
宁萱儿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心,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白日人多口杂,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谢过那小厮便匆忙将它带回了房里,现在可算有时间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小匣子涂着朱漆,漂亮得不行,宁萱儿生怕将它磕着碰着,便塌着腰将它放在被褥上,小心翼翼地解了锁扣,揭开盖子——
入目便是一个泛着流光,雕刻着栩栩如生花鸟纹样的银手镯。
看清它的那一刻,宁萱儿不由得小声惊叫,双眼闪着惊艳的光。
她用指尖将手镯轻轻捻起,发现它触感极其冰凉,就像……
宁萱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谢枕鹤那双手的温度。
她忽然耳后一烫,而后拼命摇头试图将这件事晃出她的脑袋。
“怎么想起这个了!”宁萱儿咬了咬唇,强迫自己专注看着手上的镯子。
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抚过了手镯的每一寸,而后惊叹出声:“实在是太美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首饰。
宁萱儿不自禁摸了摸发间的珠钗,嘴角扯出一抹乐观的笑。
自己最昂贵的东西,或许就是头上这支几文铜钱换来的珠钗了。
她记得,她在卖给她的那个小厮处看到这珠钗的第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她从小便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珍珠、金子、银子,她都喜欢,只是她从来没有拥有过。
而她头上这支,说是珍珠,其实就是海贝磨成粉后制成的贝珠罢了,泛着穷酸的光泽,和这银镯一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宁萱儿不由得抿住唇,嘴角翘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她爱不释手地将手镯拿起,踌躇了片刻,还是戴到了自己的腕上。
“叮铃——”
一阵悦耳清脆的声音传来,原是这个手镯里头,镶了小小的铃铛。
宁萱儿奇怪地鼓了鼓嘴:“为什么银镯子里会放铃铛,好奇怪啊。”
可她也没有细想,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宁萱儿将手微微抬高,欣赏着手镯在自己腕上的模样,惊喜地睁大了眼。
“怎么就这般合适呢?”
这银手镯就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尺寸贴合便罢了,还恰如其分的留着些空隙,衬得她的手腕格外得纤细。
暖融融的烛光映在银色的手镯上,为它披上了一层金光,显得宁萱儿肌肤如凝脂一般,白皙光洁。
宁萱儿的心砰砰地跳,对这个手镯喜欢的不得了,手臂转来转去,怎么也舍不得放下来。
“这个二少爷虽然讨人厌,眼光倒是很好嘛。”
宁萱儿本细细看着那银镯,不知怎的,却忽然乐极生悲了起来。
“只是……”
她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么漂亮,还一动就响,实在太招摇了,我也带不出去。”
她想起绣荷的刁难,想起自己被迫承担的那许多没有来的恶意,忽然便觉得这手上的银镯十分沉重。
不知何时,宁萱儿那勾着的嘴角已经没了弧度。
她将那手镯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还是默默地决定把它摘了下来。
还是好好收着吧,不要太惹眼了。
宁萱儿有些哀伤的想。
屋外很合时宜地刮起了一阵风,狂风的呜咽声配着她此刻的心情,倒是十分应景。
但向来擅长安慰自己的宁萱儿也没有难过多久,很快便重新振作了起来。
现在带不了,不代表以后带不了呀!
宁萱儿这么想着,双眸又聚起了点点的星光。
总有一天,她要入高门内宅,穿金戴银,带最好的首饰,穿最美的衣服。
宁萱儿回想起那日月见的话语,“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将手镯原原本本地放回了那小木匣中,然后把它收到了一旁的柜子里头,仔细锁了起来。
“明天该去打听打听,三公子其人了……”
宁萱儿那双大眼灵动地转着,开始认真考虑到底如何“勾引”三公子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