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也凑上来,睁着大眼睛看着照片,纷纷夸赞岑玖的拍照技术。
“小玖,你的技术一如既往的好,比高中时又高了一个层次。”慕睿逸对她的夸赞毫不吝啬。
一群人知道两人自高中起就是同班同学,都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优等生。
又以同样的分数杀进同一所大学的同一校区,不禁让人感叹他们的缘分。
斜靠着墙体没凑过去的阎妄,眯眼睨着身影紧贴的两人,嗤笑一声掐灭猩红火星,烟头精准坠入垃圾桶,连姿势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颓劲儿。
独占欲在心中反复翻搅,可他却懒腰一伸,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随后甩手就走,门板在身后“砰”地闭合。
一声巨响震得墙灰扬扬往下落,众人齐刷刷打了个激灵,脖颈僵在半空。
面面相觑后才发觉是阎妄已经离开,这才收回神思,陆续地离开“工作室”。
乐队成立之初,众人为了节省开支,特意在城南区租得最便宜的一栋破旧楼房。
一群穷得叮当响的疯子用最少的钱撬动最大的梦想。
老破小三层楼直接包圆两层,底层那间漏风的破屋子住着一位六七十的小老太。
楼上一整层权当宿舍,连房东都懒得收的鬼地方,倒成了他们最硬核的根据地。
叶羽柠帮着岑玖收拾好书包后,才缓缓踏上楼梯。
三楼这层简直像是两个次元,楼下的破“工作室”跟这里压根没法比。
满屋子的简洁风透着股舒适感,露天阳台敞着,金灿灿的阳光泼进来,把整个空间都照得透亮。
空气中没有潮湿苦涩的霉味,只飘着让人想赖在沙发上的慵懒因子,混着淡淡的槐花香。
“小玖,我们这里共有四间卧室。我和另一位女生合住一间,而阎独自住在最小的一间。其余四个男生两两合住。”
叶羽柠将岑玖的书包立在玄关柜面上,认真向她解释。
“我们乐队从大一开学成立,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我们投身于摇滚乐,并非单纯为了盈利,而是希望借助音乐的力量自给自足,让更多人听见我们的声音。
这种‘搞钱’方式很酷,所以我们聚在一起,共同追求这个梦想。”
“挺好的。”岑玖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话锋一转:“你口中的阎为什么你们都叫单字?”
她听得有点别扭。
叶羽柠凑近她,压低声音解释:
“我和其他人一开始是想叫他阿妄的,但他不允许我们这样叫他,他说只能一个人这样叫,所以我们才叫他阎的。”
她撇着嘴小声咕哝:
“也不知道是谁能这样叫他,总该不会是家里人吧。”
岑玖垂在身侧的手倏忽握成拳状,指甲深深嵌入软肉。
阎妄不喜欢音乐,她百分百确定。
可他现在为何沉迷于摇滚乐?
为何会选择住在这样一栋破楼房里?
为何要辛苦地兼职挣钱?
更为甚者,为何不允许其他人称呼他为“阿妄”?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已。
露天阳台外虹销雨霁,惠风和畅,清薄得正好。
纷纷洒洒中漏下一束光线落在岑玖卷睫,鼻翼,侧颜上。
她眸底流光一转,阳光驱驰昏暗的角落里,傲骨和不驯醉在阎妄眉眼的澄澈间,循入惹眼的银灰发间。
是她在某个蝉鸣煽动的林荫下,醉酒时嘟囔着“喜欢”,他便将发染成她最爱的颜色。
如今却嚣张地昭告天下,这抹银灰是他为她驯服的獠牙。
“小玖,我们看会电视吧,他们在做饭,做好会叫我们的。”
岑玖不着痕迹地敛回视线,和叶羽柠坐在裥棉沙发中央。
电视是老式的熊猫牌电视机,屏幕只有十四英寸大小,四角微微泛黄。
频道数字一格一格跳动,偶尔夹杂着沙沙的静电噪音,直到《排球女将》集体为小鹿纯子加油的画面骤然清晰。
叶羽柠感到索然无味,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节目上。
于是随手调换下一个频道,屏幕上恰巧出现《霍元甲》的画面。
她跟着主题曲哼唱:
“万里长城永不倒”
“千里黄河水滔滔。”
或许是对音乐怀有太过炽热的爱,连八十年代粤语金曲都能信手拈来,沉醉其中。
正午太阳高度角最大,温馨的出租屋内到处是热乎乎的。
巷尾忽而飘来烤红薯的甜香,混着烟味、樟脑味,还有不知谁家腌的酸白菜味。
岑玖在茶几边柜摸出一张六寸照片,上面是摇滚乐队的七个人,他们或站或坐,神态各异,但都流露出一种不羁和激情。
尖细指尖落在最右侧的贝斯手身上,男生五官锋锐,眉目上挑,眼尾勾出的戾气比舞台灯光还野。
攻击力拉满的架势,愣是让人上瘾,就跟被下了蛊似的,明知他眼底的狠劲儿能吞人,还是鬼迷心窍跟着那一片煽动的幽翳走。
宛如深海中迷失方向的鲨鱼,又似找不到南北的知更鸟。
将照片反转过来,背面龙飞凤舞写着“致我们装不下的青春”,跟非主流签名档似的,带着独特的青春印记。
身侧的叶羽柠还在哼着: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厨房内铁锅里的油星在热浪中噼啪作响,砂锅里咕嘟冒泡的排骨汤传来诱人的香气。
岑玖隔着蒸汽中氤氲成朦胧的水汽,望向站在电磁炉前的阎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