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大,代课行为一旦被察觉,双方的平时成绩都将遭受扣减一半的严厉处罚。
岑玖心中踌躇,毕竟风险不小。
但在舍友的再三请求下,她还是难以拒绝。
毕竟,她们的关系向来亲密无间,平时若有相同的课程都会结伴而行,还常常互相帮忙带饭、取快递。
为使岑玖同意,舍友不仅送上了一大袋零食作为贿赂,还信誓旦旦承诺中午回来时会为她带上她最喜爱的煲仔饭。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岑玖终究还是点头应允,心里暗自祈祷公共选修课的老师不会那般严苛。
清晨,岑玖在简单迅速的洗漱后,携带着两本书前往教室。
高数课安排在思敏楼的大阶梯教室。
她推门而入,教室已座无虚席,同学们或埋头于资料,或低声讨论。
她在角落落座,取出笔记本和签字笔,静待上课。
不久,教授步入教室,他面容严肃,目光锐利,以严厉著称。
教授的授课逻辑严密,深入浅出,她全神贯注听讲,认真记着笔记。
高数课结束后,岑玖拿出手机,查看下一节课“案说民法典”的教室位置,却发现教室位于西校区的乐学楼。
中间仅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她不敢迟疑,迅速动身赶往西校区。
西校区的乐学楼距离颇远,风声在耳畔呼啸,她一边小跑,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不要迟到。
但事与愿违,赶到教室时,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岑玖心中一沉,硬着头皮轻推开教室门,小声说了一声“报告”。
老师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手中正持着花名册,抬起头,透过眼镜框上方严肃审视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这门课程深受学生欢迎,教室内座无虚席。随着老师的问话,所有同学都将视线转向门口阴影中站立的她。
“魏沐婷。”
岑玖紧张地报出舍友的名字,不料话语一出,教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她叫魏沐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看着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她真是漂亮得惊人,是不是东校区的那个谁啊?”
而后排角落的阎妄一直趴在桌子上补觉,直到胳膊肘被人捣了一下,才不情不愿抬起头。
本以为是老师即将开始讲课,不料却发现大半个教室的学生都齐刷刷望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逆光里站着的女孩穿着米色针织衫,黑发被编成麻花辫,整齐地拢到一侧,双手紧抱着上堂课的高数课本。
长廊外的日光落于她的黑发上,衬得整个人冷冷清清的。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下岑玖,不紧不慢地说:
“魏沐婷同学,请进吧。看看哪个地方还有空位。”
岑玖微微点头,正准备朝教室里走去,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吊儿郎当的声线:
“这里还有最后一个空位。”
林宥澈猜到岑玖是替别人代课,所以没有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只是示意性地招手。
正午阳光过于炽烈,空气中细小尘埃起起落落,岑玖抬眸间,直直对上角落覆影里一双黑得发蓝的眸光。
男生支着下巴,唇角勾得邪性,衬衫袖口被他随意撸到肘部,小臂绷出凌厉的线条。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逃窜似的径直栽进最后一排空位。
替舍友代课撞见熟人就算了,这熟人还是她哥?!
岑玖将上节课的高数课本放入桌洞,指尖发颤翻到授课页码。
侧脸迎上压得人脊梁发软的视线时,她压着声带挤出一声“哥”。
尾音刚飘出来,阎妄面色骤冷,眸底翻涌着阴鸷,像听见什么晦气词。
叫什么不好,非他妈叫他“哥”。
挺……好。
这堂课老师以实际案例为主线,深入剖析民法典中的相关条款。
林宥澈跟她敷衍打完招呼就瘫回桌板上,他对课堂内容兴味索然,只得通过游戏来消磨时间。
他们的座位位于教室最偏远的犄角,阎妄伺机而动,一把攥住岑玖搁在课本上的手,猝不及防与她十指绞缠,死死扣进桌底阴影里。
岑玖瞳孔骤缩,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蝶,连抽手时指尖都带着颤。
阎妄却偏生将她的指骨锢得死死的,任凭她挣得课本簌簌作响,也只在唇角勾出个混不吝的笑弧。
教室内老师的讲解声不绝于耳,她不便在安静的课堂上开口说话,毕竟任何细微的交谈都可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右手被他紧紧握着,只好用左手拿笔写字。
随便从高数课本中抽出一张草稿纸,歪歪扭扭写下三个字。
「你干嘛?」
后面加了个「好过分」的颜文字。
阎妄瞥了眼草稿纸,拿起自己的签字笔,在上面落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想亲你。」
后面跟了个毫无廉耻的「我错了」的颜文字。
教室位于一楼,窗外种植着一排排金枝槐。
灼目的光漏过高楼,在他眉骨边投下一抹不完整的残影,笑得无赖又邪气。
岑玖次次栽进他蓄意的陷阱,明知是饵,偏生连挣扎都成了甜痛的瘾。
讲台上的老师正孜孜不倦阐述着一个婚姻纠纷的案例。
一对原本相爱的夫妻,由于婚前缺乏深入的了解,性格上的不合导致婚后频繁发生激烈的争吵,甚至演变成家庭暴力。
最终,原告因无法忍受被告的暴力行为,不得不选择报警求助。
岑玖决意不再理会身侧毫不讲理的人,转而专心致志聆听老师的讲解,渐渐入了神。
她两岁时,父亲在工地意外中不幸离世,只留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十几年来,母亲独自一人艰难将她抚养长大。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母亲告知她,将带她去见一位叔叔。
她心中虽了然于胸,却没有提出异议。
她深切体悟到母亲这些年的艰辛,所以在母亲带她去见阎妄的父亲时,表现得极为乖巧懂事。
明白母亲这些年独自支撑这个家,已是疲惫不堪。
如果这段新的关系能够为母亲带来幸福和慰藉,那她愿意欣然接受。
阎妄的父亲外表威严,对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唯独在岑玖面前,他才会展露出少见的温和与亲切。
可惜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