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短信下有三个字的落款——陆修慈。
她既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印象。
大概是发错了。
不过,温袅还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她不喜欢外来事物的突然冲击。
突如其来的电话,短信,邮件,训斥,打击……
一切的一切,只要是毫无铺垫,太过突然的东西,她都会觉得难以承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温袅将短信删除,又将发送者号码拉黑。
希望不要再收到陌生的信息。
刚做完这一切,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还伴随着泉水叮咚的铃声。
她的心瞬间紧缩了一下,在看到打来的人是谁时,又稍稍舒展开来。
接听键被她的指尖滑过。
“袅袅啊,你秦伯伯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人家问了好几次,你也不给个回音。”
打电话的人是爸爸温知。
在妈妈生病做手术前,爸爸一直是不怎么着急她的婚事的。
可自从妈妈病后,家里一大堆事没人管,很多弊端就显露了出来。
现在的医院,是根本去不得的。
一去就是大几十万地往外扔,到现在她还欠着全公司同事的钱。
他们连欠条都没有让她打,只说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先给妈妈治病。
温袅可能不喜欢工作,可能不喜欢公司,但是她很喜欢公司里的同事们。
他们在她最难的时候,合力救了她一把。
给她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在签完手术单那天,爸爸一个从来不吸烟的人,坐在医院楼道台阶处,惆怅地吐出一口烟雾:“袅袅,实在不行,你早点结婚吧。爸爸,快撑不住了。”
温袅跟爸爸一同坐在台阶处,低头看着手机上,同事们给她的转账。
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又缓缓咽下。
温知在浓稠的烟雾中,隐去了泪痕遍布的脸:“你秦伯伯的领导,家里条件不错,儿子是博士,自己出来开公司,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温袅小声道:“年纪跟我差不多,怎么可能读到博士……”
“人家读书好,跳了几次级,十八岁就读完大学了。”
“哦。”
温袅觉得学习好的人,尤其是跳级的天才,性格会不会比较难相处。
按理说,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找她这样平平无奇的人呢?
基本上,连同意相亲都不太可能吧。
温知好像能窥探到女儿心里的想法一般。
“没有父母会拿儿女的婚姻做交易,我们在给你介绍前,也会先替你筛一遍的。袅袅,你放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家,我们不可能往你面前带。”
温袅低头不语,内心却有些莫名地松动。
“对方虽然条件很好,但也不是那种特别看重家世背景的人,只想找个知根知底,好好过日子的。男方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别人半辈子,都奋斗不出来的东西。袅袅,你要好好把握。”
温袅忍不住出声:“对方对相亲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见吗?”
温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谁像你天天有那么多的想法?人家男孩子很乖巧的,一路上就是读书创业,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切全听家里的安排。如果这次你们见面后,感觉都不错的话,三个月订婚,半年内结婚。”
“啊?”
她总觉得,男孩子应该比女孩子,更有反抗的话语权一些。
上一辈大概很难理解,在如今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减少生存成本的时代,温袅更喜欢一见钟情,上天造化的恋爱。
她排斥相亲,排斥一切人为的安排。
自己好像待价而沽的商品,对方是实力雄厚的买主。
彼此的结合,似乎并不是因为爱。
温袅的指尖轻轻滑动着手机,手机屏保是她和妈妈的照片。
妈妈一直以来,给她灌输的观念就是,不要着急结婚,可以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
妈妈对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她活得开心快乐。
可是后来,她却生病了。
而自己,也要面临婚姻的抉择,在妈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有种爸爸要背着妈妈,偷偷卖掉她的感觉。
温袅忽地低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出声。
她现在不想想婚姻大事,只想让妈妈快点好起来。
温知看到女儿哭了,心陡然颤了一下,指尖被弹落的烟灰烫到。
“袅袅,爸爸不逼你,只是跟你说一说,对方家里的情况。你不愿意去相,以后还有更好的。不过,你妈妈这两次生病做手术,对方家里也是帮了忙的,托的是很有经验的医生。”
那天,医院的楼梯间,被化不开的烟雾和汹涌的热泪填满。
“袅袅,怎么不说话?”
爸爸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妈妈术后恢复得很好,爸爸一心一意地照顾她。只是家里有债要还,她的婚姻大事就暂且搁下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爸爸又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