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白云司
梁刑照常查完卷宗,准备起身去大牢巡查一圈就回去了。
武穆不知道从哪冒出头,趴在他的案牍上,把所有公文压在身下。
“是曲子不好听,还是我不帅气,偏偏要来这,呆在藕园多好啊。”
梁刑收好案宗,没去理他。这人给一分颜色就要开染房。
武穆侧着半个身子,支着头问:“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请动冷莲来园里弹奏的?”
梁刑伸手比了一个一。
武穆眼睛放光:“一千两!这什么黄金琵琶,我去给施夫人弹,不满意不收费。”
“是一条命。”
“???”
“许仕业,听说过没?”
武穆震惊,当然听过了,简直如雷贯耳啊。
他还是齐樾的时候,此人没少在他跟前谄媚,甚至还曾经把文昭送到过他床上。
但是当着梁刑的面,他不能暴露,只好摇头当不认识。
“你可以把他当成官场上拉皮条的。专门从潇湘馆里买姑娘送到比自己位高一阶的官员府上,以求仕途通达。”
“目前是在礼部挂了个虚职,常年赋闲,不涉朝政。”
武穆一点就透:“难不成冷莲姑娘…?”
梁刑沉默,潇湘馆里之前的姑娘怕是几乎都被卖过。
武穆:“许仕业就算赋闲应该也不会停手吧。他们这种官不把下面人的价值全榨干,怎么可能会闭眼躺进棺材板里。”
梁刑:“…他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手,借着赋闲,把潇湘馆的生意卖给了鹤党,自己去民间收喽长相绝佳但出身贫苦的女孩,再转手送入潇湘。”
武穆:“这踏马就是畜牲,他自己是没有女儿吗?仗官欺人,把别人的女儿抢走卖给潇湘馆,再二次卖给朝堂上的其他人。”
梁刑:“他也是你接下来要想办法,把人调出来的任务。 ”
武穆:“你要我去钓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武穆扭捏了一下,翘着兰花指去戳梁刑心口:“可是吾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他怎么会看的上我?”说完,还一语双关地看了一眼梁刑。
梁刑没被恶心,反而是被逗笑了。
他敲掉武穆的爪子:“正经点,谈公事呢。”
梁刑接着道:“你没在肖鹤鸣身边见过他吗?”
武穆在脑子里快速思索。
“快去吧,我要拿许仕业的命给冷莲姑娘付酬金。”
临走前,梁刑:“对了,话说回来,你会弹什么?”梁刑显然不相信一个柴夫能会弹什么乐器。
武穆眨了下右眼:“小爷我会的多着呢。改天有机会,给你露一手。”
说完,他目送梁刑去了大牢。
然后继续躺在梁刑的案牍上,双手撑在脑后,头枕着案宗,漫无目的地想到第一次见到许仕业的情形。
***
那是七年前
齐樾刚剿了一窝流匪,跟着南大营里三五个兵痞子去茶楼听戏。
茶楼中间有一个大型的戏台,每天都有唱戏的表演。
齐樾就坐在二楼中央最好的观景位置,一低头就能看见楼下四方桌旁的梁文昭。
那个时候,文昭刚成为肖鹤鸣的僚属,只是不起眼的一个谋士。大概是因为抹不开其他门客的拉拢,所以才坐在最边边,称个人数。
齐樾在二楼磕着瓜子,看梁文昭想走又不敢走,听戏又听不懂的窘迫样子发笑。
许仕业是出了名的墙头草,见齐樾在二楼听戏,巴巴地赶上来巴结他。
齐樾懒得搭理他,还没唱戏的好听。
突然他听见许仕业嘴里提到一个名字。
“这梁文昭啊,脑子挺聪明的,就是人情世故太薄。肖丞相有意培养他,奈何是个木头,听不懂人话。”
齐樾终于把目光盯在许仕业头上。
一口一颗瓜子皮往许仕业脑门上吐。
“你说什么?”
那许仕业在朝堂上见齐樾骂的文官不敢还嘴,甚至还对当年一同的文状元梁文昭动手动脚。
于是,抓紧机会,继续恶心梁文昭。
“这小白脸可嫩了,只会写一些酸诗苦词,要我说,直接打扮打扮就可以送进潇湘馆了。何必在这浑水里受这种气,不是埋没了他文状元的天分呢。”
齐樾单手捏碎了茶碗,吓了许仕业一跳。
齐樾一挑眉:“何必送潇湘馆那么远呢,直接送我府上,不是更能实现许大人的伟大志向。”
好戏到了高潮,众人的欢呼声淹没过了齐樾离开的脚步声。
许仕业用袖子搽干净脸上的瓜子皮,眼睛如饿狼一般盯着下面梁文昭这块肉。
齐樾本想偷偷跟梁文昭打个招呼再走,再不济把人拉出来透透气也行。
结果被许仕业恶心的恨不得立刻回府上洗洗晦气。
夜半三更将军府
齐樾扭了扭脖子,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推开门往卧房里走。
噗一坐下,竟然意外触碰到一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