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提着裙角坐在了云舒身边,云舒拿起酒壶,给自己和汐月分别倒了一杯,才将酒杯端起来,房门被一道劲风贯开,暗紫色的衣摆随风而入,接着显现出薛恒那张郎艳独绝的脸。
汐月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世子!”
薛恒抬起漆黑的眸子,醉沉沉地朝云舒走了过去。
汐月担忧地看了看云舒,挪着小碎步退到一边,薛恒则像一团乌云慢慢逼近,最后停在了云舒的面前。
云舒不慌不忙,仰着头望他道:“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薛恒显然喝醉了,目光迷离而幽沉,神情糜懒,嗓音喑哑,“饮酒?”他点了点桌子上的琉璃酒杯,“你什么时候学会饮酒了。”
云舒莞尔一笑,“这也用学?不是张开嘴巴就会吗?”
薛恒唇角微扬,一甩袖,端起酒杯,轻抬起云舒的下巴,将酒水尽数灌了进去。
云舒檀口半张,一饮而尽,而后轻轻一抹被酒水洇过的唇瓣,“世子也要尝尝吗?”
“自是要尝的。”薛恒单手环住她的肩膀,俯身而下,将她唇上沾染上的酒香尝了个干净。
汐月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房中人影缠绵,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床上,薛恒要的又猛又急,云舒全程皱着眉,双手紧紧攥着枕褥,却依然难以忍受。
“世子,世子,云舒受不住了……”
她带着哭腔求饶,却只换来了薛恒的变本加厉,一时连攥着枕褥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涣散地在摇曳中沉沦。
昏昏沉沉间,地下似乎传来一声闷响,动静不大,却叫始终心有别想的云舒打了个激灵,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朝卧房外看了一眼。
她才转过头去,薛恒便扣住了她肩膀,“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头蛰伏的兽,云舒不敢惹恼她,喘了一声道:“世子,饶了云舒罢!”
薛恒一嗤,埋在她发间,不依不饶。
云舒顺势别过脸,按住薛恒的后脑,趁着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仓皇朝外看去。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梳妆台旁的地砖撬开了一道缝,缝隙中隐隐有光芒跃出,像是一只明亮的眼睛望着她。
云舒目瞪口呆,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心惊胆颤,酸软的四肢瞬间就绷紧了。
更要命的是,薛恒忽然间抬起头,看她一眼后,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
云舒登时吓得三魂少了七魄,双手环住薛恒的脖子,“世子!”
薛恒乌黑的头发垂在胸前,眼底欲海翻涌,“怎么?”
云舒就着这个姿势一滚,坐在了薛恒身上。
她垂眼望着薛恒,“世子,今天府上好热闹,等世子成亲的时候,一定会更热闹。”
薛恒笑着挽住她光裸小巧的脚踝,“你也盼着我成亲么?”
云舒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流,摇头,“怎会?云舒还想着与世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说完轻轻一哼,随着动作皱着眉咬住了唇瓣。
这活色生香蚀人骨,薛恒几乎要疯。
颠鸾倒凤,胶漆相投,眼见得薛恒入了魔一般,再难分心,云舒硬是抽出一丝清明朝梳妆台看了过去。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地面上并没有什么缝隙,光芒也随时消失不见。
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云舒闭上眼,被薛恒吞噬殆尽。
翌日起床时,她双腿都在打颤。
汐月等沉默不语地进来小心伺候,云舒神色如常地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更是饶有兴致地摆弄起了花草,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主子开心,奴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汐月一边给云舒打下手一边道:“我听存斋堂的丫鬟说,今早,三少爷携三少夫人给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请安时,被几位夫人狠狠敲打了一番,给了好大的下马威呢。还是世子看不过眼,帮忙揭了过去,不然三少夫人指定下不来台。”
云舒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完淡淡一笑。
薛恒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大夫人早早亡故,大老爷身边只有一个周姨娘,然这周姨娘是不做主的。那虞小姐嫁过来原本不用受婆婆的磋磨,奈何国公府里就没有省油的灯,三位夫人更不是好相与的,日后只怕有的是麻烦找上她。
深宅大院里,就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尤其像国公府这样的地方。
“我还听说,那三少夫人嫁过来前,让三少爷遣散了他房里的人,连个丫鬟都不许留呐,别说三少爷那些通房了,也是个狠角色呢!”汐月挤着嗓子,滔滔不绝地在云舒耳边嘀嘀咕咕,“不过姐姐不用担心,我瞧着世子是真心宠爱姐姐,无论日后娶了哪一位千金,都不会辜负姐姐的。”
“汐月,你瞧我将这棵白梅修得好看不好看?”仿佛没听到汐月刚刚说的话,云舒将身前的白梅展示给汐月看,“等再过些日子,那株红梅也要开了,白云红霞,铺满庭院,一定很美。”
“嗯,一定很美。”汐月无心赏花,一心只想向云舒吐露到处听来的传闻,“姐姐,你知道吗?老夫人代世子回绝了与沈家的婚事,说是八字不合,那沈小姐伤心的不得了,又要死要活的闹呢。”
“咔嚓。”
云舒手里的剪子直接剪断了一根开满了梅花的梅花枝,锋利的刀刃更是划破了她的纤细的手指,血珠儿落在了花瓣上。
“姐姐,你没事吧?”汐月大惊失色,忙握住云舒的手。
云舒摇摇头,“没事,我回屋擦点药就好。”
说完与汐月一起回了房。
她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汐月往她手指上擦药,漫不经心地问:“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呢,怎么就瞧见你和文妈妈了。”
“不知道啊,都躲懒去了吧,我一会儿把他们找回来。”汐月收起药匣,“好了。”
云舒垂下手,道:“那你去吧。”
汐月点点头,退了出去。
房门甫一关上,云舒立刻站了起来,看向窗外。
薛恒订不订婚,结不结婚,跟谁结婚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逃离这囚笼,越快越好。
确定汐月走远后,她挽起头发,将刚刚藏在袖子里的平头铲握在手中,趴在地上,用手摸了摸梳妆台旁的那块地砖。
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昨晚这块砖真真切切地被翘起来过。
若真能如愿,也不枉她隐忍这么久,舍弃尊严,只为换来薛恒的信任,以为她安心认命,甘愿委身做他的小妾。
谁要做他的小妾!
云舒咬紧贝齿,一点点将平头铲插进砖缝之中,接着用力一翘,果然将地砖翘起了一条缝。
她双瞳放大,手腕绷紧,忍着呛鼻的土腥味加大力气,慢慢的,稳稳的将地砖翘起来,用手撑住,直面那黑漆漆的,看如深渊一般的地洞。
一时间,她激动的手臂都在发颤,眼睛里不自觉有泪水流了出来。
这个看不到尽头的地洞,将是她走向自由的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