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弦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今天正好是清明,他抱着妈妈的骨灰在殡仪馆外徘徊了半天,最终选择走进了南门的生命晶石馆。
妈妈的丧葬补贴是十六万,花费四万。
他在家举行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告别仪式,没有亲戚前来吊唁,因为那些人也都以不在。
“咪。”小缅因踱步过来,闻了闻他的手。
祁清弦手指蜷起来,发呆走神结束,一看时间,两个小时过去了,公司给他发过来一条加班短信。
他心里顿时泛起一片苦涩,忍耐着不适回复:“我请假了。”
领导的回复很迅速:“现在是公司的难关,希望你克服一下,和公司共进退。今天晚上八点之前把文件交给我,所有格式都导一份吧。辛苦。”
祁清弦想吐。
他没有吃晚饭,赶在晚上八点钟之前,递交了一份辞呈,然后断了一切和公司的联系。
大脑混沌地运行着,指示他清空家里的杂物,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祁清弦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断舍离。
不想看到的东西,不敢看到的东西,全都清理掉。
除了妈妈的晶石,他把它放在了书房的荣誉柜里,和他的奖杯、证书呆在一块儿。
凌晨一点多,他洗了一个澡,出来后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他删掉了工作用到的所有软件。
看着干干净净的电脑桌面,祁清弦鬼使神差地把鼠标移到了一个游戏启动器上。
卸载吧。
好像还不够彻底。
于是,他把玩了十多年的账号删掉。
这个账号是他初一的时候创建的,现在他二十三岁,刚工作两年。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祁清弦自言自语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在删掉游戏账号之前,他看着自己养得特别好的游戏角色,狠心地闭眼,二次确认删除。
“再见,师文景。”
再见,过去的惨淡人生。
祁清弦躺在床上,手臂遮住泪眼,反复地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允许自己难过一段时间,但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客观上来说,目前的阶段并没有非常的糟糕,爸妈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后路,一套带院子的小楼,一辆车,工作两年没太大的开销,存款还能撑一会儿,加上继承的遗产——还有些其他亲属的。
先人的荫庇此刻具体了起来,让他有了得以喘息的退路。
“哎……”祁清弦心里哄着自己,要快快振作起来啊,早点回复状态,重新工作。
清明夜雨的泠泠之声透进来,祁清弦悲伤地昏睡了过去,罕见的没有做梦。
半夜,他感觉自己被人勒着,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真的有个人趴在他床头,用力抱着他,那颗脑袋上长着长发,但躯干像男人。
是入室抢劫?!
雨夜杀人灭口?!
报警……怎么报警……?!
“醒了?”那人闷闷地说道,怨念满满,“祁清弦,你给我取了名字,为什么又不要我……”
听声音,确实是个男人。
他在说什么东西?
他认识自己?
可以他身边没有这号人,声音也陌生,没有熟到可以这样恶搞的地步。
那人没等到祁清弦的回忆,又哀怨可怜地叹了口气。
祁清弦没明白,但他感受到对方身上对他并没有恶意,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臂:“松开。”
手指拍上那手臂,立刻被上面的肌肉吓了一跳。
这么厉害!?
到底是谁啊?
他身边真的没有这样强壮的猛人。
“你是谁?”祁清弦待他松开后,终于呼吸舒畅了,“你是怎么进我家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如果对方要钱的话,就先给他,然后再报警,这种人绝对不能放过。
但避免不了的是……可能要搬家了。
他舍不得,心里又烦又苦又累。
是祸不单行;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但还是先保命吧。
“师文景,”那人又执着地重复,“我叫师文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忘了吗?”
他忘了吗?
师文景,他给这个入室小贼去的名字。
祁清弦脑子有点木讷,嗓音发紧:“师文景,那不是……我游戏的……”
他只知道这个师文景,他在游戏里给角色的名字。
昨晚刚删的号。
“铸造师?”祁清弦问。
师文景很开心,直接爬上了床,跨到祁清弦身上,两手撑在枕头两侧,低头凝视着祁清弦:“是!你还要我吗?”
他们的鼻尖都要撞在一起了,祁清弦偏了偏头,而师文景温热的呼吸依旧喷洒在他身上,颈侧痒痒的。
祁清弦纳闷了,游戏的角色怎么会出来呢?
他说:“开灯。”
房间里的灯应声而亮,大片的白落在师文景身上,师文景的阴影笼罩着祁清弦。
祁清弦推了推,让师文景退到他视线里。
师文景的长相和游戏里的是很像,祁清弦的注意力都被这一神奇事件勾住,胳膊半撑起身子,抬手去碰了碰师文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