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简易窗户照入厨房,晚饭时间,陆骁正在准备二人的烛光晚餐。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算重,却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烦躁。
紧接着是门被用力拉开又砰地撞上的声音,然后是一连串咚咚咚闷响,像是靴子被狠狠踢掉。
脚步声快速穿过小小的客厅,径直冲进了卧室,“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陆骁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向卧室紧闭的门,他刚想开口问问会议开得怎么样,就听见被压抑的低吼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看来不怎么样。”陆骁解下围裙,拉开房门。
卧室里光线昏暗,程墨整个人趴在狭窄的行军床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作战服皱巴巴的。
“你这是想把自己闷死吗?”陆骁开了个玩笑。
“才不是..”程墨的声音闷闷传来。
陆晓声音放得更轻:“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埋在枕头里的程墨猛地一翻身坐了起来,枕头被他甩到一边,白皙的脸还气得通红:“简直气死我了。”
“会议不顺利吧。”陆骁其实老早能预想到那群人和自家的指挥官大人聊不到一块去。
程墨有些委屈,闷闷地说了一声:“嗯。”
陆骁走到床边坐下,侧着身子,目光专注地落在程墨因为生气而比平时更生动的脸上,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程墨的脸颊,动作温柔:“真过分,把我家宝宝气成小红人了。”
瞬间让程墨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一个度:“你瞎说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骁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低笑起来。
“这个叫法,是不是有点太别扭了?”陆骁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笑意和纵容。
程墨笑够了,擦去眼角的眼泪:“也太奇怪了,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叫宝宝的...都多大人了,还以为你在喊明天嘞。”
“那…换个叫法。”陆骁身体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程墨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程墨敏感的耳尖,缓缓喊了两个字。
顿时激得程墨尾椎骨开始发麻,跳起来躲到一边:“大白天的,别发神经。”
程墨捂着耳朵,又羞又恼地瞪着那个始作俑者,心跳快得不行。
陆晓抱着胳膊挑眉:“现在可不是白天,马上就晚上了。”
程墨剐了他一眼,不过被陆骁这么一打岔,程墨胸口的郁闷确实消散了大半,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那些憋了一路的槽点终于忍不住要往外倒。
“你是不知道,”程墨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边。
“这群人,从上午吵到下午,又从下午吵到天黑!嗡嗡嗡,嗡嗡嗡,我的脑袋现在还是嗡嗡的。”
陆骁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听着,伸手替程墨理了理刚才蹭乱的衣领,动作自然:“是还在清算福门上僵持?”
程墨叹了口气:“是啊,北山、越河、西林法还有其他几个基地损毁严重的指挥官,一口咬定福门必须承担全部责任,要彻底清算要交出所有战犯,可哪还有什么战犯?”
“所以他们就这个原因提出了不少条件吧?”陆晓很轻易就猜到了,程墨连忙点头:“对对对,还附带了一大堆的条件。”
陆晓:“顾老那边也不同意吧?”
“那可太不同意了,如果不是我和史老拉着,顾老就要上去打人啦!哎,其实也不全是顾老不同意,就算他同意,福门其他人又怎么会同意,我现在就担心最后的清除工作还没做完,这边就又打起来了。”
陆骁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眸,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床单上轻轻敲击着,思考了一会儿:“他们两边的矛盾,也不是不能调和。”
“怎么说?”程墨立刻坐直了身体看向陆骁,他就等着这个军师给点主意。
“他们两边的矛盾,根源在于利益问题,以福门这种情况,我说句实话,各大基地其实等着福门的人全部流离失所,届时在出手一把占据福门领地,不但为基地纳入更多的人,还可以获取更多的资源。”
陆晓见程墨还是有些迷茫,便用了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场景:“就拿军团任务来说,每一个任务的根本目标,当然是为了清除威胁,保障整个基地圈的安全,但这是结果,真正直接影响各个军团是否愿意接下某个危险任务,是否愿意拼尽全力去完成的,你觉得是什么呢?”
程墨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是能分到的物资配额?”
“没错。”陆骁赞许地点点头,“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能立刻改善生存状态、提升安全感的报酬。”
接着陆晓便将早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点出来:“我知道你的理想很远大,统一人类战线,带着大家一起解决末世危机,但不是人人都有这么伟大的理想。”
“人,首先得活着,得吃饱穿暖,才有余力去考虑更长远的威胁,也只有吃饱穿暖的人,才会担心会不会再一次回到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去,明白吗?”
程墨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需要给这些基地提供更多的奖励,作为悬赏?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我能拿出什么?我得想想哪些废弃基地还能搞倒物资…”他下意识地开始盘算自己手头的资源。
陆骁被他认真又有点犯愁的样子逗笑了:“当然不是要你个人或者我们基地来出这份报酬,你只是个中间人,不是冤大头,这份诚意当然要福门来出。”
程墨眨眨眼,似乎还没完全转过弯来:“可顾老他们连道歉都觉得是低头,更别说赔偿了…”
“不是赔偿。”陆骁纠正道:“是合作的心意,是重建的佣金,当一个人还在为基本的温饱挣扎时,你让他出力帮助其他人,你觉得他会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