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激动,下意识地抓住殷绝冰凉的手,用气声问他,“你看见了吗?”
殷绝没有挣脱,他看了眼堂屋后点头,很快又将视线移向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神里的缱绻,也不懂那是何意。
“所以那是他的魂魄吗?可是我为什么能看见他的魂魄?”
宁濯提问后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疑惑地去看殷绝,只见殷绝像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垂着脑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呢!
立马收回沾上了殷绝冰冷气息的手,“不好意思啊,别在意,别在意。”
殷绝无声地摇头,周身散发的气息有一瞬间让宁濯感觉悲伤。
宁濯觉得殷绝的情绪像天边的云,抓不住,看不透。
殷绝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是我走神了,你刚刚问我什么?”
宁濯重新问了一遍。
殷绝,“是他的魂魄,我们能看见是因为我们在这里,而他的魂魄也正好飘荡在这里。”
“那为什么他看上去零零碎碎的,所有的魂魄都是这样吗?像被打散了。”
“并不是,他看上去零散是因为他的魂魄并不完整。”
我勒个老天爷,这不就对上了吗!
宁濯悟了,刘银根是跟恶鬼做过交易的,他献出了自己的魂魄,所以他才会时来运转,打牌一直赢。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屏蔽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殷绝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懂这么多,难道仅仅因为他和缚灵者有渊源吗?
而且……
“殷绝。”
“嗯?”
“你原本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殷绝静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歉疚,“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瞒你。”
宁濯摆手,“我早该想到的,大家都那样的,而你是这样的。”
他不好背后蛐蛐人家,只好用这样那样的代替。
殷绝好奇,“我是哪样的?”
宁濯觉得自己的词语有些匮乏,只好比较通俗地形容,“就感觉你不像人,太淡然了。”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形容,没有发现殷绝那一瞬间的慌神。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觉得你有一种超脱凡尘的气质,像神仙啊,话说,你该不会真是来凡间渡劫的神仙吧?”
这世界连鬼都有,有神仙也正常。
殷绝微笑,“我不是神仙。”
话音刚落,堂屋内就传来接连不断“咚咚”的响声,借着刘银根魂魄的荧光,宁濯发现是那些站着的村民全都倒地上了。
“这是怎么了?”
殷绝拉着宁濯往后退了一两米,长手一伸,拿过旁边的凳子放到宁濯的身后,轻声道:“坐,待会儿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等宁濯坐下后他便站在人家身后,负手而立。
冰凉宽大的手掌覆在宁濯的耳朵上,下一瞬远处就传来低沉悠长的叹息声。
紧接着是金属在地上拖动的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宁濯屏气凝神地等着未知生物的出现。
很快,三个身影出现在了堂屋门口。
笼着浅浅黑雾的影缚使,头戴高帽的黑白无常。
宁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这是看见阴界的官员了吗?
刘银根的魂魄看见他们,立马尖叫,粗浑的嗓音里尽是颤抖的恐惧,登时想撒丫子跑路。
只见黑无常将锁链甩在空中,重重地砸向了刘银根。
白无常的白幡也开始在刘银根的头顶转动,那直击耳膜的尖叫声慢慢静了下来,黑无常手一松,铁链便将刘银根捆了几圈。
站在最后面的影缚使发话,“刘银根,你为了一己私欲将魂魄出卖给恶灵,实乃阴界重罪,但念你无害人之过,本使将提你至轮回司,夜夜看着魂魄进入轮回,而你只能处于寂静无声的暗世。”
宁濯在心里呲牙咧嘴,原来出卖魂魄是重罪啊,这处罚对于喜爱热闹的刘银根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魂魄和那三位阴界鬼差一齐消失在了夜幕中,宁濯迫不及待地转头,但他忘了殷绝的手还放在他的耳朵上,这一转头,嘴唇便印上了殷绝的手心。
殷绝被他嘴唇的热度烫得一个瑟缩,撤回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将手背在身后,捏紧拳头,大拇指在掌心摩擦。
宁濯也被这意外惊得一个呆愣,随即站起身来,“那啥,咱俩都是男人,别介意啊。”
殷绝的眸光有些黯淡,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胸口有种堵塞的胀痛。
宁濯走近些去观察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缝嘴村民,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他们。
那些村民除了嘴巴被缝住,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宁濯收着嗓子轻声问:“去房间看看那个小孩?”
殷绝点头。
当然得去看看,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而房门是开的,小孩却一声不响。
宁濯想走在最前面,却被殷绝拽住衣摆,“我先进去。”
宁濯看不清殷绝认真的脸庞,可就是这种朦胧的感觉,令他的心脏像被蚊子咬了一样,酥麻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