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偏梧完全没有听的意思,手下的招式愈发凶狠,刀刀都是冲着宿知鸢的命门去的。
“你什么你?”
她的声音凉到了底,甚至透着股鲜明的杀意,“难道师尊对你还不够好?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她,还想跟我说什么?”
被这一句斥骂迎头浇下,宿知鸢不好受到了极点,但她不能因此分神,因为阮偏梧的实力本不比这时的宿知鸢弱多少,此时抱着杀心招招致命,她不愿回击,只尽量保护自己,已经多了几道伤。
再次被阮偏梧一掌拍在胸口,宿知鸢口吐鲜血飞出去老远,手臂擦在沙砾上,每种疼痛都异常真实。她意识到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她死在幻境中,现实中的自己也一定会魂飞魄散。
最后一招,阮偏梧甚至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所有的真气疯狂在周身运转起来,激得她眼睛都微微有些泛蓝:“大逆不道的孽障,看我不替师尊处置了你。”
说着,阮偏梧旋身上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宿知鸢见状,咬着牙用力在地面拍了一掌,借力重新站起来之后,直接提剑朝着阮偏梧及她身边的光团冲了过去。
刀剑接触的声音清脆入耳,待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烟尘消散后,宿知鸢看见阮偏梧半跪在自己面前,握着刀的右手无力垂下,青鸿剑带着无可匹敌之势穿透她的脖颈,而她的左手就搭在剑身上。
接连杀了两个最想念,也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宿知鸢的精神濒临崩溃,呼吸都有些艰难。
她几乎是在心里祈祷了,不管这幻境是谁制造出来的,都求求你,让这一切结束吧。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随着她将剑收回来,阮偏梧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倒在地上闭上眼睛,这幻境依然稳稳的存在于天地间,很显然,他们都不是那个阵眼。
“偏梧,偏梧你说句话,别吓唬我们啊。”勉强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白鹤隐确认完天晴尊者已经断气,手脚发软,又连滚带爬地过来抱住阮偏梧的尸体。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按住四师妹脖子上的破洞,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作用,鲜血依然从指缝蔓延开来。他仰起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双眼通红,里面满是刻骨的恨意。
白鹤隐一步步朝宿知鸢走去,哪怕明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也依旧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说话的声音沙哑无比,宛如泣血:“小师妹,师尊和偏梧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要如此痛下杀手?”
实际上不只是他,这时候周遭的所有人都步伐统一,连带着苏织梦等人也一并围了过来。
宿知鸢看着越来越多的讨伐自己的人,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终于明白那女囚为何会说,这幻境可以让人看见自己最怕的事物。
她从来不怕大开杀戒,这些年来作为日月宗长老,死在她手里的妖魔人鬼不知凡几,但前提是这些东西作恶多端,并不无辜。
可眼下,宿知鸢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的怨恨、愤怒和失望,任由包围圈慢慢缩小,感觉已无生路可逃。
她当然可以杀掉这些同袍,可问题是她根本无法确定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破境之人。
千机海一战的结果在幻境里发生改变,活下来的人太多了。
宿知鸢神情凝重地深吸口气,意识到如果她把力气都用在这里,情况还是没有改变,那么她最后很可能会精疲力竭地死在这里。
个人力量终究有限,她的修为又被局限在了五百年前的范畴,根本无法屠尽所有还喘气的人。
总之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谁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宿知鸢在心里一遍遍把这句话说给自己,甚至不顾周围宛如要吃人的目光,把眼睛闭上了片刻。
她从自己进入这里的一瞬开始,用抽丝剥茧的方式还原每一个重要的情景,白鹤隐和其他人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他们在说——
“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
“你没有理由地杀害师尊,灭口师姐,你会遭到报应的。”
“日月宗接应的人来了,他们看到了这一切,你就等着吧。”
“宿知鸢,拿命来。”
就在众人冲过来的前一刻,宿知鸢突然睁开双眼,身形快若鬼魅,一个闪动便来到了谢樵风的身边,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谢樵风的腿已经恢复如初,能够相当自如地在地上行走。而且与此同时,他身边还出现了两团红色的东西,闪着微弱的荧光,不住地在他周围打转,宛如地狱里来的幽灵。
“反应够快的。”谢樵风纵然被捏住要害,脸上也不带一丝惊慌,反而很赞许地看向宿知鸢,“我还以为你想不到我,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