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赵承璟睡梦中醒来发现派去叫战云轩的四喜还没回来,才觉得不太对劲。
等他下了床就觉得更不对劲了,那些之前被他和战云轩以各种理由打发走的下人居然又回来了,一个个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向他行礼,反倒是这阵子提拔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不见了踪影。
赵承璟的目光冷下来,穿上衣服便往外走,几个太监连忙拦住他。
“皇上,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啊?奴才们给您通报一声。”
赵承璟一言不发地往外冲,门口的护卫居然下意识要拦,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谁敢拦朕?”
「一定是夏荣德回来了!」
「太扯了吧?连皇上调走的人都能私自调回来?」
「一定是小将军白天得罪了宇文靖宸,他们开始报复了!」
「肯定在小将军那,可怜的小四喜公公恐怕也会被牵连。」
弹幕中的话与赵承璟的猜想如出一辙,他现在十分愤怒,想他和战云轩行事总要找尽理由,出卖名声,可宇文靖宸不过一句话就能将他苦心谋划化为泡影。
对他这个皇帝难道连演都不屑演了吗?
赵承璟直接冲到重华宫才发现这里的惨状,重华宫本就人丁稀少,穆远又被战云轩派去执行任务,看到四喜旁边的长凳,便知连个给自己通报的人手都没有。
再进屋一看,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呛鼻的酸臭味,地上粘腻不堪,还有破碎的盘子,夏荣德头上挂着剩菜剩饭,浑身污垢,手边躺着一根鞭子,而战云轩则站在一旁手无寸铁,还受了伤。
“这是怎么回事?!”
赵承璟气极,也顾不上隐藏锐气,这一声压迫力十足的质问让院内的太监们纷纷下意识跪下来。
夏荣德勉强睁开眼,看到赵承璟便开始哭诉,“皇上,皇上您一定要给奴才做主啊!”
“奴才身子渐愈,便想着回来伺候皇上,听说奴才不在的时候都是四喜公公侍奉,便来找四喜公公问问皇上有何吩咐。奴才亲自吩咐御膳房给云侍君做了好酒好菜,许是饭菜不合口,云侍君竟说这些都是给猪吃的泔水,不仅砸了桌子,还要杖责奴才。奴才们分辨是非,不愿动手,谁料云侍君竟自己动起手来,用鞭子抽奴才,连四喜公公也险些被打,幸亏皇上及时赶到,不然奴才们今日非得把命搭进去不可!”
夏荣德说的声泪俱下,还砰砰磕着响头。
他也算看着赵承璟长大,深知其秉性。小皇帝天真无知,但心地善良,从不体罚下人,他想当一个好皇帝,所以十分讨厌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只要自己这么说,小皇帝一定会觉得战云轩恃宠而骄,从而疏远他。
夏荣德料想的没错,错在他不知道眼前的赵承璟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对他偏听偏信的小皇帝了。
“重华宫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奴才了?你说云侍君砸了饭菜还要打你,有何证据?”
夏荣德万万没想到赵承璟会这么问,他全然没有准备,“这、这,奴才这身上的污秽就是证据,云侍君居然把奴才的头摁到泔水桶里,其他人也可以为奴才作证。”
他也没说谎,本来就是战云轩先动的手,量这些奴才们也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然而赵承璟压根没问奴才们,“他倒了饭菜,难道还会自己把泔水倒到床上?如果只是送饭,你为什么带着这么多人来重华宫?这里都是你手下的奴才,难道他们提前知道云侍君要杖责你,所以连板子都带来了?”
“皇上您、您……”
您今天怎么这么聪明?
夏荣德愣住了,过去他一直觉得唬骗赵承璟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所以行事也不会做到滴水不漏,反正他随便一说,赵承璟就会相信。
可今日赵承璟的发问他居然一个都答不上来,而且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好像不久前他就刚刚经历过一般。
赵承璟毫不客气地给出致命一击,“最重要的是,你说谎。御膳房分明是朕亲自去吩咐的,怎么就变成了你去的?你这般搬弄是非,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云侍君?”
“奴才没有啊!”
夏荣德急忙磕头,他养伤这些时日便听闻云侍君十分受宠,没想到赵承璟居然如此为他出头,为了让宇文大人高看一眼,他只能豁出去了!
“是这战云轩居心叵测,他才进宫多久便迷惑皇上至此,不仅把皇上身边忠心耿耿的奴才们都换掉,现在还要对看着皇上长大的奴才下手啊!”
赵承璟只觉得他十分可恨,还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过去用这种话骗了多少次年少时的自己。
“今天起云侍君搬到太和殿和朕同住,你一个人留在这收拾庭院,什么时候把这里都收拾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朕会让侍卫盯着你,谁要是敢帮忙或是放你出来,朕就把他驱逐出宫!”
“我们走。”赵承璟说完拉起一旁的战云烈便大步往外走。
谁知战云烈嘶了一声,挣开了他的手。
赵承璟见他揉着手腕顿时放缓了语气,“手伤得重吗?朕看看。”
“不必了,”战云烈挡住他的手,“皇上白日骑马累得很,那么早就歇下了,还要为了臣这点事扰您清梦,真是不该。也怪臣太天真,还真以为君无戏言,皇上嘴上说着不让臣受欺负,实则不过是说说而已。”
一旁的夏荣德险些骂出声,他哪里受欺负了?再说了,好歹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怎么这撒泼嗔怪的法子用得比女人还顺手?
赵承璟顿时面红耳赤,白天昭月来找他,他想左右现在无事可做便陪她玩去了,结果太久没有骑马身体吃不消,早早就累得躺下了,明明为他去筛选御前侍卫的战云轩还没有回来。
这么想,赵承璟觉得十分惭愧,他应该想到的,战云轩白天刚刚得罪了宇文靖宸,自己怎么就大意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反击?
他轻轻地拉过战云烈的手,低声道,“别气了,今后你就住在朕宫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四喜见赵承璟小心翼翼地拖着战云烈的手,生怕弄疼他的模样,只得压低头。
皇上没问他,那就不算是欺君之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