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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您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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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的走廊上,顾玉初拽着秋绪的手快步前行,他步子迈得大,她有些跟不上,急得只能碎步直追,视线里只有他的肩线轮廓。

“慢点!走慢点行不行!”

一路上守着的侍卫仆从见他们风风火火的模样,皆行礼后退。

秋绪有些焦躁,正想将手抽回来,一抬眼却被眼前一幕美得忘记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连绵的雨停了,一缕破开乌云的夕阳光辉穿过敞开的半扇窗户,落在顾玉初的肩头,又倏然滑落。

紧接着,她也闯进那金橙色的光带中。

短暂的瞬间,无数的细尘都在这一抹残照里凝成浮光。

是太阳,许久未见的太阳!

哪怕此时回廊里仍然浮动着潮湿的气味,她的心情却骤然变好,甚至欢呼雀跃着跑了两步,直接跃到顾玉初前头去了。

回到他们的房间,顾玉初才松开手,信步走到桌旁,拎起茶壶斟了一杯热茶。

秋绪关门回身,却见他执杯的手悬在空中,停顿半晌,突然闷笑出声。

他是不是气疯了啊?

方才还似个冷面阎罗摔杯子,现在莫名笑得这般古怪。

秋绪走上前,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方才和刑部官员争执,都口渴了。

他却脊背抖抖,哈哈大笑起来,她疑惑地上下打量:“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方才气势如虹,不怒自威。”

“嘁,惯会取笑我。”秋绪不满地瞥他,“你是想说我狐假虎威吧?”

“最初不过想让你看看他们的态度,怎知你还真和人吵起来了。不过,你句句在理,堵得他们无话可说。”

顾玉初的病尚未好全,面色透着苍白,那双眼睛却笑出澄澈的水汽,静默看来时,会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怎么叫吵架?那叫据理力争。”

秋绪一听这话,尚未平息的火气又烧起来,腰背都挺直了,“我本不想多言,可他们实在过于敷衍,把我当傻子呢?摆事实证据又说不过我,倒嫌我言语刻薄?”

况且,方才秋绪察觉顾玉初与她态度一致,那句“跟太子妃说说,查到了什么?”便划出亲疏有别,储君威压也无声无息地撑起了她的诘问。

“他们确实小瞧了你。”顾玉初渐渐敛起笑意,“不必担心,此事孤会派人收拾烂摊子。”

“他们小瞧了我?”秋绪若有所思地重复他的话,思索后双眼一亮,杏眼沁出亮汪汪的期盼之意,“殿下是在夸我吗?”

顾玉初闻言,不禁侧眸瞥她:“难道无人说过你聪慧机敏?”

“我当然聪慧机敏!只不过从未听过你夸我呀,真是难得!”秋绪眉梢飞扬,再次施展侵略大法,凑到他眼前,搓搓双手软声央求,“再夸一句嘛,再夸一句。”

“得寸进尺。”

顾玉初话音未落,竟被她欺身逼至墙面,只能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目光,“倒不见你赞过孤半句好处,就敢提此等要求。”

“冤枉啊!我夸殿下那么多回,合着一次都没听见啊?耳朵不需要可以捐给聋子。”

秋绪强烈控诉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不上心,我夸你的,全当耳旁风了。”

顾玉初也很不满:“你那些夸奖,张口就来,全是虚词,还没有夸踏雪漂亮来得真心。”

大胆!那可是下凡咪萨踏雪小公主!

但秋绪没敢说出口,只能嘿嘿一笑:“既然殿下这么不满意,那我只能重新夸夸啦。”

“殿下,不瞒你说,其实昨天刺杀的事情,真把我吓坏了,我一晚上都没睡着,一闭眼就是临近死亡那瞬间……可能当下我没什么反应,再回想就都是后怕了。”

她回忆着慢慢说,“直到你踏入房间,躺在我身边,我突然就不害怕了,真神奇呀,殿下你可比护身符还让人安稳。”

顾玉初闻言竟怔在原地,对突如其来的赤诚剖白不知如何回应。

偏生她说罢,又迫不及待地卷土重来,甚至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催促道:“好啦好啦,轮到你再夸夸我啦!”

“孤方才不过陈述客观事实,哪里夸赞了。”

顾玉初迅速从秋绪的双手中灵活脱身,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让她定在原地不许近身,目色淡然地拒绝道,“孤尚有公务处理,你自己休息,安寝勿候。”

秋绪双手叉腰,咬牙瞪着他速速转身离去的背影,大喊道:“小气鬼!听见了吗,小气鬼!”

气鼓鼓了半晌,秋绪琢磨着他的反应,竟然又品出些落荒而逃的仓促。

不过要他说两句好话,很难吗?

这不是信手拈来的吗?

哼,算了,她才不稀罕呢。

由于明日清晨要早起赶路,秋绪早早便洗漱睡觉,直到夜半时分,她在迷糊之中嗅到皂角清香,应是顾玉初沐浴完毕,终于回来。

半梦半醒间,秋绪抬手探向他的额头,含含糊糊地问道:“还发热吗?吃过药了没?”

顾玉初将那只乱摸的手按回棉被里:“不发热了,喝过药了,睡吧。”

顺势展臂箍住她肩头,往怀里带了带。

秋绪闻言放心,立马睡着,结果被他这么一搂,软面条似的一头栽进他胸膛,咚的一声,竟然也没醒,就这么沉沉睡着。

还是顾玉初怕她闷坏了,一托她下巴,让她仰头呼吸,勉强救她一命。

他垂眸看她睡得正香,心里无语,显然他这护身符已经过了时效,她也就害怕昨夜一晚,眼下那令人嫉妒的睡眠质量又回来了。

这哪是睡觉?

这分明是昏迷了。

晚膳不会又吃了珀樱子吧?

倒不知是说她没心眼儿,还是心理素质过于强悍,这种人也需要护身符吗?一切的难题,在她这般随遇而安的平稳之下,都能被从容消解。

他闭眼抵在她的发顶,松了口气,也放任意识沉入静谧的沉眠。

次日清早,晨雾未散,全队再度启程。

重新坐上马车出发,秋绪仍然心有余悸,但好在一路上并未再遇到危险情况。

马车如疾风掠地,日夜兼程。

此趟行程,原有太子代天子出巡的意味。依照制度,沿途州府理当大张筵席恭迎储君储妃,但由于刺杀变故,他们改道而行,中途便没有再久停,直奔临阳而去。

多日的车马劳顿,把秋绪折磨得身心俱疲,最初一日她还较为警惕,后面就完全顾不上什么刺杀不刺杀了。

说不定刺客还没来她就嘎巴死车里了。

她双眼无神地歪在软塌上,怀里还抱着软枕,照样被颠簸的路揍得鼻青脸肿——抱歉言重了,马车在官道时尚好,但走崎岖小路的时候,小马跑得太快,车子是会飞起来的,脑袋就会撞到天花板又重重落下来——希望没人能懂。

秋绪觉得自己剑指就是一盘在锅里无限翻炒的菜,脑子都晕得根本转不动了。

具体体现在,她终于想起来,还有系统给的清神丹和神行散,结果顾玉初说,大概还有半日便能到余桑府了。

再往里走走,便是目的地临阳县了。

很亏,就是说,真的很亏,她恨不得现在吞了清神丹恢复体力,再嚼一粒神行散,化身千里马自己跑过去。

但丹药还是得吃,上回休克吃清神丹都能恢复大半,这次小小晕车还不手拿把掐。

她趁着顾玉初闭目养神的功夫,偷摸往嘴里塞一颗药,囫囵吞了。

未久,脏腑间翻涌的恶心感便如潮水消退,方才还半死不活的身体,久旱逢甘露般破土重生,神清气爽。

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有胃口,用了些糕点,有来了点兴致,撩开马车窗帘一角,打算看看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

自打秋绪来到这个世界,离开皇宫的次数寥寥无几,上回在枕洲短暂停留,那是个烟火气十足的临海小城,她很喜欢。

可是这里的景色并不美好。

一眼望去,这片土地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近日雨水减少,但仍然可以看出被水流肆虐过的痕迹。

阡陌交织的土地田垄被撕裂,褪色的布料缠着枯枝,在风中翻涌,倾颓屋梁下竟然露出半截儿泥塑的神像。

偏生她刚吃过丹药,此时能看清无情灾难残留的处处烙印,心里沉甸甸的。

蓦然间,秋绪困惑地揉揉眼睛,有些怀疑地问道:“殿下,那树下是什么?是人吗?”

她眯着眼睛瞧了片刻,转而去拽顾玉初的袖子,“好像是三个孩子。”

顾玉初俯身,下颌擦过她耳际,看向窗外她所指的方向。

满是枯枝败叶的树下,蹲着三个小小身影,正从土缝里抠挖块茎,直往嘴里塞。

“不行!那怎么能吃呢?”

秋绪登时着急了,探出头朝车队前方喊道,“停车!停车!”

随着车队缓缓停下,阿山拽着缰绳调转马头:“殿下,有何吩咐?”

秋绪一指土坡:“将那三个孩子带过来。”

阿山叹道:“殿下真是好眼力,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清楚。”

不消多时,侍卫便将那三个泥猴似的小子提溜了过来,都面如菜色,瘦骨嶙峋,却凸着个胀圆的肚子。

三个孩子里,稍微大点的瞧着不过八九岁,最小的那个还不到五岁,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森严的仪仗,更未见过太子夫妇这等金尊玉贵的人,皆惊恐地挤作一团。

最大的孩子分明也很害怕,却还是紧紧揽着两个幼弟,犹豫片刻后拽了拽他们的衣服,乱七八糟地跪下,准备磕头。

“别跪了!”秋绪看得心疼,“站起来说话。”

阿山找了个通晓余桑府土话的侍卫来,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从哪里来?”

最大的孩子瑟缩着回答:“我叫大头,从临阳走来,走了三天,还是四天。”

掰着手指头算不清楚。

侍卫又问:“为什么到这来?不回家吗?”

小孩们相视一眼,都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们方才吃的什么?”

四五岁那孩子朝他摊开污浊的掌心,是一团被捏扁了的土块,他奶声奶气地说:“神仙土馍馍,阿娘说可以吃。”

那土馍里还裹着树皮、野菜与草根,混着砂砾,团在一起,他们竟以此果腹。

秋绪皱眉,偏头低声对阿山说:“请太医来,吃观音土会闹出人命的。”

侍卫蹲身在大头身边,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泥痕,轻声说:“不是早就发放赈灾粮吗?咋还吃这土馍馍呀?”

之前尽管有一船赈灾粮被泡了,但其余船只的物资仍满满当当,不仅有粮食药材,还有衣物,但显然那些棉衣都没有到这些孩子身上,否则也不会这大冷天还穿着破洞的粗布麻衣。

“有的,晨间棚里会施粥,但只有铺满碗底的量,根本吃不饱。”大头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一眨,稚拙而懂事地说,“阿娘肚里有娃娃,我的那份都给她了,好歹能多吃些。”

另一个孩子也怯生生地说:“我的米汤给阿婆送药了……”

最小的孩子憋了又憋,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饿呀——”

他这一哭,另外两个孩子也抑制不住委屈,跟着抽泣起来。

此时,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秋绪指着他们鼓胀的腹部,低声说:“看看能不能保住性命。”

这几个孩子分明是走投无路出来寻死的,饿极了也只能抓土吃,可如今这般恶劣的医疗条件下,吃观音土后救治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那些重症的病例,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登上马车前,她下意识回望,小孩们正被半搀半拖地跟在太医身后走,脚步趔趄,布鞋也烂了,露出冻得青紫的脚。

车队继续前行,秋绪却引这事儿心有惴惴,一路上都扫视着窗外郊野,生怕又漏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余桑界碑处,出城迎接的知府远远看见储君车架,率众官员撩袍跪迎,仪态恭敬:

“臣余桑知府胡涛,谨率阖府官吏,恭迎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驾临!”

见太子驻车离驾,他疾步迎上,“自灾荒肆虐以来,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此皆臣等守土不力之过,纵万死亦难辞其咎!今二位殿下不顾艰险,心系苍生,仁厚之德,昭若日月!”

话音未落,颂赞声四起。

秋绪都险些给他们鼓掌了,前些日子她那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夸夸!

现在做官真不容易,还得具备这般唱念做打的功夫,当皇帝每天被这么环绕夸奖,也很难不昏头啊。

胡知府躬身呈上官员名录,末页还附有朱笔圈点的灾况图。顾玉初垂眼随意翻阅着,淡淡问道:“百姓安置得如何了?”

“回殿下,本府已搭建三十处粥棚,每日供应两餐粟米粥与麸饼,慈幼所暂纳丁口三千四百余,皆配有医棚,只是医药暂有短缺。”

“粮仓实数。”

“新米三成陈米七成,赈灾粮米已然去了七成,现存四千石粮米,尚可支撑月余。”

“可有官吏克扣之事?”

这话问的直白,胡知府一顿,婉转道:“臣已责令彻查赈银流向,但是府库拨银子,也需要经过县里两层,难免损耗,恳请殿下准许实报实销,以免让清廉官员心生顾虑。”

顾玉初颔首:“允。”

寥寥数个问题,他大抵了解余桑府近况,胡知府也知晓了,太子脾性率直,不好糊弄。

此时日头高悬中天,澄澈的苍穹不见一丝雨意,倒是新奇。

知府设宴为储君夫妇接风,车马行入余桑府境内,秋绪透过车窗望去,官道沿途百姓皆身着齐整新衣,安安稳稳忙活着。

相比于先前吞食观音土的幼童,眼前街市熙攘的景象,倒颇为太平。

宴席分开而设,女眷在二楼临窗雅阁,秋绪才刚刚落座,知府夫人便上前请安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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