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回来以后,阿旺嘉措更加睡不着觉了。年轻女子的面容时刻浮现在他脑海里,然后又与他的阿佳拉重叠在一起。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找到卓玛的尸体,阿旺嘉措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他觉得也许人没有死。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阿旺嘉措却辗转反侧。他有一些懊悔,为何不能大胆迈出一步,问清楚那少女的名字呢?所幸的是,他特意记住了少女家的位置,以及周边房屋的特点。想到这里,阿旺嘉措宽慰了许多。
下一次,他一定要问清楚那少女的名字,确定心意!阿旺嘉措再没了睡意,连油灯都没点,就从床上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摸着黑找到了纸和笔。借着窗前的一缕月光,阿旺嘉措提笔写下了一首诗:
自从看上了那人,
夜里不得安枕。
因白天未得到手,
想的身心疲惫。
阿旺嘉措一气呵成,拿起了写在金东纸上的诗,喃喃念诵着。爱情的火焰在他心里燃烧着,阿旺嘉措激动得难以入眠,又写了一首:
你露出皓齿的微笑,
是正在引诱我呀?
心中是否真爱,
发一个誓言吧!
白天,阿旺嘉措刻苦地汲取知识;晚上,思念的滋味让他坐卧不安!天慢慢黑了下来,东方顶上升起了一轮明月。阿旺嘉措提笔,写下了一首诗:
在那东方顶上,
皎洁的月亮爬了上来。
未生娘的面容,
在心中逐渐浮现。
这首诗,是为他的阿佳拉达瓦卓玛而写。‘未生娘’ ,没有生过却如母亲一般疼爱呵护他的阿佳拉。
日复一日的煎熬中,阿旺嘉措没有盼到爱情的佳音,而是等到了次旺拉姆死去的消息。阿旺嘉措十三岁的生日刚过不久,塔坚乃的阿爸才让仁丹从家乡来到了寺院。
时值初春,天气异常冷冽。阿旺嘉措和塔坚乃在房间里谈论佛经,房门却被大力地推开了。一股冷空气被卷了进来,二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才让仁丹踉踉跄跄地进了屋,眉眼和胡须处还挂着雪花,身上的毛皮大氅也被打湿了。二人连忙将才让仁丹搀扶着坐到火炉旁,塔坚乃又找来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下。
“阿爸,你怎么会突然来看我?”塔坚乃问。
“关于你阿妈的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你!”才让仁丹对着阿旺嘉措说道。
阿旺嘉措不禁激动起来,“阿妈怎么了?是她托大叔你送信给我吗?”
“你阿妈……半个月前死了!”,才让仁丹哀叹一声,“是孤单死的!她实在太思念你了!”
阿旺嘉措瞳孔放大,震惊万分:“阿妈怎么会死?她那么孤单,为什么从不给我写信?”
塔坚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阿旺嘉措,你别太伤心了!”
“你阿妈不想妨碍你学习,所以默默忍受着孤单,不敢给你写信!”
阿旺嘉措痛哭起来,“阿妈!阿妈!”
看着自己自幼相伴的玩伴如此悲伤,塔坚乃也红了眼。良久,才让仁丹才继续说下去:“你阿妈的后事都办妥了!放心吧!”
“大叔,真是麻烦你们了!”,阿旺嘉措停止了哭泣,“阿妈后事应该花了不少银两吧!”
“家里的土地、牛、羊都卖了,一部分给你阿妈办了丧事。”,才让仁丹从口袋里摸出几锭银子,“这是剩下的钱,快收下孩子!”
阿旺嘉措收下了银两,连连对才让仁丹表示感激。这一夜,塔坚乃和他的阿爸才让仁丹住在了客房,父子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而阿旺嘉措呢,则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大哭了一场。从前的欢乐,终究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阿爸离开了,阿佳拉生死不明,现在连阿妈也离开了人世。
他觉得好像跌入了一湾深潭,冰凉又刺骨的冷四面八方地朝他袭来!他就像一只被网住的蜜蜂,拼尽全力挣扎却难逃一劫。他又想起了卓玛,那个带给他诸多欢乐和美好的阿佳拉!此时,他多么希望能见到她啊!这样,自己应该就不会那么悲伤了吧!
阿旺嘉措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悄悄出了房间,走到了庭院中。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这是哪儿?难道又穿了?”
阿旺嘉措连忙转身,却看见一名四处张望的少女。月光微弱,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好低声询问:“你是谁?这里是寺院,女子是不能进来的!”
“你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卓玛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