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楼靠近墙角的一桌,闻央手里捧着一个磨砂黑的文件夹板,其上夹了一张A4纸,连笔书写着:1号狼人、2号预言家……
偶尔给客人当法官也是闻央这位老板的工作之一。
她记性好,一般在12人以内的狼人杀游戏,都不需要特地拿纸来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两局听这群大学生辩论谁是狼人的时候就开始走神,走着走着,到闭眼该给人报好坏时也弄混了谁是好人谁是狼。
两次失误之后,她跟人道歉,灰溜溜跑回道具间取了一个夹板。
现在她目光看着桌上一名女生,看女生摁着亮起的4号灯,振振有词分析7号面相。
听着听着,闻央又开始走神。
先是把昨晚等在火车站外的那场雨想了一遍,然后是乔之若的那个黑色琴盒。她没有很刻意去回想乔之若的脸,但难免想起对方沉默的眼睛。
睫毛缓慢地眨了眨,闻央若有所思,目光往天花板的方向飘了一瞬。
根据石嘉园先前给她的信息,乔之若跟她那群朋友此刻就坐在闻央头顶的正上方。
好吧。
闻央心底稍有叹息,垂下目光,继续看向面前的一群大学生。
她承认,知道乔之若就在楼上之后,她面对今天的工作是有些心不在焉。
一方面她跟石嘉园一样好奇,乔之若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座城市,至于另一方面……闻央稍稍叹口气,在A4纸上快速记下一句5号当选警长。
希望乔之若现在学会了和朋友们社交,能玩得开心吧。
***
闻央负责的这桌大学生进行第六轮游戏时,石嘉园从她身后出现,敲敲她肩膀,小声说:“央央,你来一下?”
闻央跟在石嘉园身后,一起走到吧台的位置。
“怎么?”
石嘉园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去楼上送柠檬茶,乔之若问我你来了没。”
闻央一听,右手下意识撑在了桌沿上:“她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
“我跟她说的,啊……不能说吗?”石嘉园脸上出现一丝尴尬,“对不起。”
闻央连忙笑起来:“没有,我随便问问,你别紧张啊。”
“……喔,那我刚才应该没说错话吧?”石嘉园顿了顿,“我跟她说你刚到没多久,店里忙,你在别的桌给人凑人头。”
“没说错啊。”闻央笑着,像是在回答石嘉园,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这确实是事实嘛,我又不是故意不——”
说到这,闻央卡壳,差点把心声讲给了石嘉园。
石嘉园:“嗯?”
“没什么。”闻央心虚,转身,莫名其妙就开始收拾桌上散落的几支圆珠笔,“你刚才上去……她怎么样,有在参与游戏吗?”
“有啊,她们那屋在玩阿瓦隆,我还看了一会儿呢。你别说,现在乔之若变化真大。”
闻央看向石嘉园,眉心轻压,眼里稍有疑问:“变化?”
“就——”石嘉园抬起右手,在空中疯狂绕圈,“一个是脸嘛,感觉瘦了?反正比以前成熟好多,她还比以前爱笑,刚才跟我说话一直笑眯眯的。”
“是吗。”闻央收回目光,继续捡桌上的笔,抓起,一股脑塞进笔筒,“挺好。”
石嘉园:“是吧,我也觉得挺好,以前她就不爱笑诶你还记得当时——”
圆珠笔收好了。闻央把笔筒往柜台里一推,看向石嘉园:“还有别的事吗?”
石嘉园一愣:“……嗯?没了。”
“所以……你找我过来只是想告诉我她刚才有问起我?”
石嘉园双手一拍:“啊,不不不,不是我想告诉你,是乔之若让我给你转达一声。”
闻央:“转达什么?”
石嘉园食指向上指:“转达——‘她在楼上’。”
与此同时,楼上刚结束一局阿瓦隆,连续三局拿到坏人莫甘娜的乔之若又赢了。
下午三点过,阳光正好,靠近角落的这间包厢有一扇可以向外推开的窗户,乔之若正巧坐在窗户下。
与屋内大多只穿短袖的朋友相比,乔之若穿得有些多,短袖外又加了件阿迪的白色防晒服。被玻璃折射过的光线将她的发丝照成金棕色,衬得她这件几乎全白的防晒服像是在发光。
漂亮脸蛋也在发光。
发光的人刚面不改色地装好人赢了一场游戏,被骗输掉的朋友们哀怨感慨:“若若你现在太能骗人了吧?!”、“我刚才真信你了,你看人的目光太真诚了……”、“三把了!你这新手光环简直无敌了!”
乔之若笑弯了眼睛,身体向前,微微敞开的领口被掀动,露出其下一对线条利落的锁骨。
她端起柠檬茶喝了一口,语气还有些无辜。
“……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你们教我要用心骗人的嘛。”
说完,她笑着起身,“我去打个电话,你们先玩。”带上手机,一个人走出包厢。
她们这个包厢在走廊尽头,足够安静,如果需要打电话,出门站在靠窗的位置最合适不过。
但乔之若没有停留,关好门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朝右转,一直走到了二楼楼梯口。
单手扶在楼梯栏杆上,乔之若面无表情,垂眼往下看去。
看见正坐在吧台电脑前忙碌的石嘉园,电脑屏幕上的页面应该是某种收银系统,乔之若看不太清。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这里等。
没过多久,闻央带着一块黑色板子出现在乔之若的视野之中。
楼下的人边接电话边向外走,最后停在店门口,乔之若刚刚好能看见对方的后腰。
闻央今天穿的一身都很休闲。
深灰色的短袖,浅灰色的休闲裤,一双白色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