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慈祥的笑里,生出几分阴冷。
矾角阴恻恻的盯着公冶情,目光好像毒蛇,要在她身上钉出几个口子:“你一来我就盯上你了,骑着最便宜的傻海鹤,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的符文逐渐没入她的身体,矾角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笑眯眯道:“你家的大人没教过你,不要乱跑吗?可惜,他们再也没有教导你的机会了。”
公冶情看着老者自顾自表演,只是觉得无趣。
可能是隐匿气息的术法太强了,这老头竟然真把她当做了三无小修士。
感受到身上松松垮垮的封印,她一动不动,不敢有大动作。
生怕不小心弄碎了封印,让这场戏演不下去。
矾角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反派演讲。
他伸手一指,一道法力缠住公冶情,把她丢进走廊尽头的一个大石室里。
关上门前,还冷哼一声:“享受最后的时光吧,人族修士很抢手。”
昏暗的石室里,仅靠门缝里透过的一丝光线照亮。
她转过头,看见五六双绝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地上还躺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看不真切。
“人族,她是人族!”角落里,响起一道女童的声音,“让她先来。”
旁边传来附和的男童声音:“好,听你的。”
一条鳞片颜色黯淡的纤细黑蛇,蜿蜒着游过来,张开嘴,准备咬公冶情。
她伸手掐住蛇的七寸,把小蛇甩飞。
“阿乌好痛呀。”女童的声音一边呼痛,一边嘤嘤嘤的哭起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用头撞在公冶情的腿上。
男童愤怒的喊了一声:“你这人族,不识好歹。”
公冶情疑惑不解:“你们要咬我,难道还要我感激不成?”
“姑娘你误会了,他们这是在帮你。”一个虚弱不堪,委顿在地的中年女妖修解释道:
“咱们都是矾氏抓来做肉田的。需受灭魂之术,痛苦不堪,得煎熬很久。”
一边说话,她一边趴跪着,缓缓挪过去,把小黑蛇捧在手里:“阿乌有异兽海姜的血脉,被她咬一口,神魂湮灭,只剩躯壳,等一会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地上的男童也站了起来,生气道:“人族的肉田最抢手了。看到你是人族,才让你先来。阿乌咬一次神魂,要积攒很久的力量,都被你浪费了。”
公冶情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修道之路的残酷,在此刻展露无遗。
她哑声问道:“你们都是怎么进来的?”
“我夫君好赌,就把我送进来抵债。”中年女修面色平静,已然接受了命运,她温柔的抚摸着小黑蛇,就像在哄自己的孩子。
小黑蛇低声喃喃:“阿乌生下来就在这间黑屋子里了。”她有异兽海姜的血脉,成长缓慢,而且血肉有剧毒,很难寻到合适的肉田买主。
“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男童声音呜咽,带着哭腔。
剩下的几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已经被阿乌咬过了,神魂湮灭,不能说话了。”女修补充了一句,“都是自愿的。”
看着面前绝望麻木的两人一蛇,还有地上躺着的,死肉一样的躯体。
她本应该感到愤怒,应该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们鸣不平,可是她只感觉疲惫。
在这个世界,一切弱小的东西都无法活下去。
“大姐姐,阿乌好些了,可以咬你了,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小黑蛇昂起头来。
“不必了,我会带你们逃出去。”她站起来,冷声道。
公冶情站在门边,玄衣广袖,无风自动,恍若飞仙。
石门“咣”一声打开。
“你这人族,还在说梦话呢?”矾角去而复返。
他抡起手里的铜链,锁住公冶情和那个无名男童,笑着道:“没想到你运气这般好,刚进来就卖出去了。”
她看到矾角,她心头盈满了杀意。
可是想到那道气息,又强行按耐住,还不到最后的时候。
矾角带着公冶情和那个男童,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有浓郁血腥气的华丽房间。
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背门而站。
矾角恭敬行礼:“涂山大人,我把您要的材料带来了。”
“不急,先处理了这个。”白衣青年没有转过身,反而是提起了桌子上放的一只赤红色、毛色干枯的狐狸。
他温柔的抚了抚狐狸的背毛,沉醉道:“半步飞升境界的妖修,可不常见。”
白衣修士转过身来,面容和明霄有六七分相像,脸上有两道被掐出来的指头印子。
公冶情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不是明霄!
她之前察觉到明霄的气息,怀疑他参与其中,所以借机配合矾角,验证猜想。
如今看,显然是怀疑错了。
可明霄在哪里呢?
她不由自主,低头把视线移向那只狐狸。
嗯,这对红色狐耳,很像明霄假扮的小二头上那对,她曾经还摸过。
这狐狸,该不会就是他吧?
这倒霉的明霄,几天不见,竟沦落至此,公冶情心中暗暗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