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多了这段互动，江与夏自认屠夫不像是要准备磨刀霍霍向自己的模样。

加上新开启的支线任务，江与夏勉强回了回魂，于是大胆开麦！

“如果你愿意，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互相交流沟通，避免彼此间出现错误的认知。”

屠夫倒是没有再继续啃食肉块了，或许受到了江与夏刚刚的一通行为影响，他还给自己洗了洗手。不至于手上血糊糊一片，引起江与夏的严重不适。

“作为我的食物，你没有资格和我交谈。”屠夫冷淡回答。

“可是你并不打算现在把我处理了，不是吗？”江与夏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进行交流。我注意到，你这里似乎没有其他人，那你平时的交流需求是怎么解决的？”

江与夏面对屠夫不搭话的冷酷模样并不气馁。

他再接再厉，“你看起来和这里的普通职工非常不一样。就算它们是异化种，你的实力也完全在它们之上，这其中是有什么原因吗？另外，你口中的异化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的区域内，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敏锐察觉到屠夫没有半点不耐后，江与夏甚至发问：“关于我做的实验，你是不是也知道一点？”

在这个问题出来之后，屠夫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目光深深，面容仍是冷酷万分，可语气却意味悠长，“你很聪明，但可惜有时候太聪明是会出问题的。”

“什么意思？”抓住了重要的时机，江与夏迅速反问。

屠夫抬手从室内的悬空挂壁上抓过一具躯体，随意地放置在台面上，又亮出了自己的屠刀。

刀面寒光凌凌，在刺眼的光线下甚至能倒影出一个小小的人像缩影。

快刀斩落，一具完整的躯体被分割成了几份。

这些被屠夫分割好的肉块与江与夏猜测的一样，没有任何出血的征兆。肉质细白如同鱼肉，但肉里既没有尖刺，也没有骨头。很难想象，这样的躯壳，没有任何骨头作为支撑的情况下，是怎么保持住躯体不发生变形。

屠夫似乎起了兴致，主动挑起话头：“你觉得我们这个集团怎么样？”

屠夫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江与夏头脑中的风暴暂停一瞬。

乍一听是没有任何评价指标的讨论好与坏，但江与夏好像摸到了什么门槛。他意识到，至少在屠夫的眼中，这个集团称不上好。

“这要看对谁来说。从中获取大量好处的人会说好，而成为被剥削的一方，只会觉得集团内部不够公平，自然就是不好。”江与夏谨慎回答。

“所以总有人会成为某些利益主体的牺牲者。”屠夫手中的动作没停，哂笑几声，沙哑的嗓音伴随强烈的讽刺情绪。

“你是被牺牲的成员之一，我也是？”江与夏大概知道了屠夫对待他稍显不同的原因。

不论是被同事李凯处于嫉恨的被刺，还是屠夫口中带有暗示的话语。江与夏的这个游戏角色，始终处于被牺牲的地位，所以不会是获取利益的一方。

屠夫的武力值很高，而支线任务的奖励是获得屠夫的帮助。游戏系统出于平衡考虑，也没有限制屠夫超出一般规格的武力值……种种都表明了一种可能——屠夫是曾经作为被牺牲的那一方所存在的。

他即便成为了怪物，能同异化者对抗，本质也是同自己一样，是被牺牲的一方。只不过牺牲者照样会有反抗的时候，一旦反抗到了某种地步，那地位便开始截然颠倒。曾经的屠夫是受害者，所以对同样的受害者怀有一定程度的善意。

可也正因为他曾经是受害者，所以在屠夫能掌握制衡的力量时，要么选择拼死向之前的施暴者复仇，要么就选择朝更下级的弱者施虐。

目前为止，江与夏猜测屠夫存在有报复的可能，但忧于某种原因而不敢行动。另一方面，对方能毫不犹豫地对异化者下手，以及生食血肉的行为，都表明了对方心态的变化。也就是说，一旦他没有能帮助屠夫的可能，自己作为屠夫下级的弱者存在，便会随时被对方撕碎。

屠夫没说话，江与夏继续道：“既然我们都是被牺牲的一方，那你我就属于同一个阵营。我们可以联手。”

江与夏必须要把屠夫拉入自己的阵营，并且找出破局的方法。

“你在忌惮我的研究。是因为我的研究，如果这个项目成功提上日程，对你会有很大影响？或者说，这个影响不止是对你我，它波及的范围会相当大。毕竟，按照集团的力量，一旦有核心项目出现，不论是处于哪个层面考虑，都会助推其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不是吗？”

屠夫回看江与夏一眼，眼中带了几分诧异。

“如果我注定成为被牺牲的一员，那我绝不会选择坐以待毙。作为一名屠夫，你应该知道手中握有武器的力量。”

屠夫手中的动作一顿，神情若有所思。

江与夏再接再厉，“既然如此，我们就是一个阵营的成员。互相知根知底才能打出最好的效果。如果你愿意信任我，可以给我一点时间。三天之后我会和麦钱一起参与项目的申报工作。在此时间段，我会去找到一些能够证明的东西。不管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是研究背后的阴谋诡计。三天后的晚上8点，无论什么情况，我会准时在仓库房内的绿化带中等你，将得到的信息交给你。”

江与夏说到后面笑了笑：“如果最后的结果依然不好看，至少我坚持过，没有放弃。”

屠夫在原地思索了几秒，说：“不必在仓库房等我，那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三天后的晚上8点，我会在你的宿舍楼绿化带等你。”

屠夫的话语，表明他同意了自己的说法。江与夏忍住欣喜，控制面上的神情，让自己冷静。这才继续说：“刚刚提到的仓库房对我来说很危险，指的是什么？是异化的职工？”

屠夫嘴角突然翘起，拿起台面上的一块肉，猛地凑近到江与夏眼前，问：“你觉得它们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

江与夏卡壳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没有血液。”

屠夫：“除此之外？”

江与夏：“…软体动物？”

屠夫：“人的构造复杂又精巧，软体动物几乎全身都是由蛋白质构成。你觉得这样的异化是什么造成的？”

江与夏按照游戏的思路，第一反应是同化。但按照生物学上的说法，应该属于变态发育。但这里的变态发育属于倒退，人类躯体复杂的构造被倒退化做了简单的软体形态。

根据目前的信息来看，职工长期在食堂食用的肉类，应该就是这些肉质奇特的食物。

要说同化，难道吃下去的东西能改造身体的结构吗？

思考的时候，屠夫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肉块，直到肉块在江与夏的眼中开始缓慢地犹如呼吸一般的蠕动。

因为距离足够靠近，江与夏甚至注意到那些看似死亡的肉块不仅在蠕动，还伸出了几乎透明的细白丝线，慢慢吞吞地从屠夫的掌心之中朝外蔓延。

由于屠夫的手掌过分坚硬，细白丝线突破不了防线，便自动寻找着其他的方向。它们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朝江与夏眼珠的位置拉伸，变长。跃跃欲试地想要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江与夏的鸡皮疙瘩瞬间铺满了全身。

屠夫另一只手随意地截断了细白丝线的动作，将肉重新扔回台面，甩甩手。

悠悠地撒下一个重磅消息。

“除了极少数人没有感染外，大部分职工都处于异化的边缘。至于我指的危险，却并不是人，而是你们研究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