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很苦恼。
他不明白自己的一片好心为什么到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偌大的影厅内,光线昏暗,本应该是睡觉的好机会,再不济也能好好地发会儿呆。
可现在是闹哪样。
左边一个手臂仿佛黏在胸前抱着不放,满脸自我怀疑的江稚鱼,右边一个脸上挂着极其可疑的不好意思的白清宵。
贺知春突然觉得很窒息,“哎我说。”
“我发现我还是比较喜欢坐最边边,在中间好像有点挤,”贺知春憋出了个毫无说服力的借口,“要不,清宵我跟你换换吧!”
还沉浸于江稚鱼主动邀请这个事实里无法自拔的白清宵,闻言愣了愣,“嗯?”
贺知春恨不得白他一眼,转过脸去对他挤眉弄眼,上下扫视。
蠢货,给你创造机会看不懂啊!
白清宵眼眸微颤,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可以可以,你别闷着了,我跟你换。”
贺知春满意地点点头,悄悄比了个大拇哥。
孺子可教也!
江稚鱼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低声蛐蛐:“真聪明啊,既献了殷勤,又隔绝了我和贺知春聊天的机会。”
心机boy。江稚鱼在心底“切”了一声。
白清宵抱着爆米花还没坐下,就听到了江稚鱼的自言自语,怔了怔,又装作没听到似的坐下了。
江稚鱼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屏幕,若明若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突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偏头瞥了瞥。
不看还好,这一看又给他噎住了。
白清宵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睁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抱着筒爆米花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江稚鱼:……欲语还休的对象错了吧。
“你又干嘛,”江稚鱼瞅了瞅放到自己手边的爆米花,“我不是贺知春。”对我献殷勤没用。
白清宵说了声我知道,又回过身看着大屏幕,就在江稚鱼以为这货终于要消停的时候,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望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爆米花。
江稚鱼:“?”
不是这人真的有病吧。
江稚鱼嚼嚼嚼把那颗爆米花吃了进去,含糊不清地指责:“手洗了没就往我嘴里塞。”
“嗯?”白清宵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没想到江稚鱼在意的点却是他洗没洗手,不由失笑,“洗了。”
小少爷半信半疑地扫他几眼,半晌才慢悠悠收回了视线,自己捡爆米花吃。
拿了几次后江稚鱼忍无可忍,一把摁住了偷偷摸摸伸向爆米花的手。
“你跟我对着干是不是,”江稚鱼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瞪向身边一脸心虚的男人,“我拿你就拿,你拿就算了老碰我手干什么?”
白清宵咯噔一下,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江稚鱼抢先了。
“再搞小动作就把你手给断了!”
说着,为了威吓似的,狠狠抓了一把摁在手下的手腕,恶狠狠地松开了手把爆米花抱进怀里。
也不管这筒爆米花是谁买的。
白清宵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迟缓地收回去,拿纸巾仔仔细细把爆米花渣抹去。
然后飞快瞟了江稚鱼一眼。
见小少爷专心看电影应该无暇顾及自己,才做贼似的把手腕凑到了鼻子前。
柑橘香,比今下午淡了很多。
还混着爆米花的奶油味。
白清宵脑中又浮现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能离他更近一点,柑橘味会不会更浓?
会比今天在他身侧时更浓吗。
白清宵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汹涌一并掩住,仿佛从来波平浪静。
……感觉自己好变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清宵正“好喜欢”和“好变态”左右脑互搏呢,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被一旁的好兄弟全然收入眼中。
贺知春:……噫。
这里有变态。
他心累地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大屏幕发呆,剧情讲了什么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那个正直开朗的阳光男大发小哪去了。
这个偷闻暗恋对象留下的气味的变态又是谁?
白清宵其实没有跟他提起过江稚鱼,更别说是怎么认识怎么喜欢上的,他作为白清宵开裆裤时期的好兄弟,居然对这一系列心路历程惊一无所知。
只是某一天,大概是在新大一入学的当天。
贺知春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白清宵风风火火闯进自己寝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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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春,贺知春!”
“干啥你……我靠,”贺知春摘下耳机刚偏过身就被冲过来的白清宵一把摁住了,睁大眼睛无措地望着满头汗却异常兴奋的好兄弟,“你失心疯啦?”
白清宵不理会,琥珀色的眼瞳闪着异样的光,喉咙一阵发涩,舔了舔嘴唇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我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