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乖乖地趴在白清宵宽阔的背上,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颈侧,两条腿自然垂下晃呀晃。
看着越来越远的云团和越来越近的屋子,江稚鱼有些丧气地说:“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儿一样对待呢?”
姐姐是这样,余乐果是这样,就连白清宵也这样。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废了,除了画画一无是处?
“把你当小孩不是因为觉得你废,你最好不要这样想,”白清宵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步伐平稳,话语平静而温和,“仅仅是因为你和我擅长的地方不同而已,比起体力活你更擅长画画,比起画画我更擅长体力活。”
说完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调侃他:“你会因为我不会画画觉得我很废吗?”
“会。”江稚鱼不假思索。
“……”
“开玩笑的啦。”江稚鱼笑了出来,侧过脸,用毛茸茸的脑袋抵住白清宵的脖颈,“原来你会哄人啊,那以前干嘛老呛我。”
白清宵理直气壮:“我这是收放自如,你呛我我就呛你。”
江稚鱼“切”了声:“呛你是你的荣幸,一般人我还懒得理呢。”
被头发蹭得有些痒,连带着心也跟着发痒痒,白清宵听完这句话翘了翘嘴角,无奈又暗喜地说:“是是是,我的荣幸。”
似乎察觉到了白清宵话里的调侃和藏不住的笑意,江稚鱼开始不老实地乱晃,企图报复。
“嗳嗳嗳别动啊,待会被摔下去疼哭了谁哄啊。”
“你才会哭呢!”
“好好好,我哭我哭。”
月上树梢头,像被稀释了的奶油淋在江稚鱼身上,映得脸颊像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他悠哉悠哉地躺在白清宵收拾出来的躺椅上,嘴里塞着剥好的鸡蛋,手里打着游戏。
旁边还有个白清宵任劳任怨地捏腿。
“上啊——你那闪现是嫌这地儿不舒服要迁坟吗?”江稚鱼看着屏幕上余乐果下饭的操作,丝毫不留情面。
模糊的声音从平板里传出:“哎哟我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对了,我妈问我你要不要吃橙子,家里种了好多呢,你要我开学捎一箱去啊。”
江稚鱼吞下鸡蛋,嘴里一片黏糊,自然地接过递来的水,费老大劲吞下去后才回他:“不了,我不喜欢吃橙子。”
“不喜欢吃橙子?”
白清宵也跟着默念了一遍,正要往心里的笔记本记上一笔,余乐果又接着说:“我记得你姐之前给你买水果送来,有橙子在里头啊。”
闻言,白清宵隔空替余乐果望了江稚鱼一眼。
江稚鱼对这道视线没有反应,叹口气说:“好吧,其实我只想吃剥好的橙子,你给我捎来我也懒得剥,别浪费了。”
“靠,怎么不懒死你。”
江稚鱼被伺候得很舒坦——即使其实今天的劳作并没有用到腿。心情好,没有选择呛回去,随口笑骂了句继续游戏里的奋战。
打了两三把,余乐果被他妈妈揪去干活了,江稚鱼一个人觉得没意思,切了嘀哩嘀哩打算刷视频。
忽然,一个黄橙橙的圆状物出现在视野里,形状圆润,颜色黄得熟透了,果肉贴着几块白皮没撕干净——不过撕干净了可能看着反而不像橙子了。
江稚鱼:“?”
视线顺着这只手望去,疑惑:“你哪来的橙子?”
白清宵朝林大爷的方向抬抬下巴:“林大爷给的,还有苹果呢,说是特地为我留的,吃吗?”
江稚鱼:“那怎么不洗苹果,橙子还得剥呢。”
白清宵收回手,把橙子掰成几份方便小少爷不脏嘴,随口答道:“你刚刚不说想吃剥好的橙子吗,正好有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来了,又来了,白清宵心想。
江稚鱼脸上又出现了今天下午腌酸菜时的表情。
他接过橙子,犹豫几秒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块进白清宵的嘴里,抢先道:“你先替我尝尝味!酸的我可不吃。”
白清宵已经习惯了江稚鱼的口是心非,顺从地吃下去后说了声甜。
装模作样盯着橙子的小少爷就等着这个字了,把橙子一块块塞进嘴里,面上露出懒洋洋的表情,眼睛不自觉地弯着。
果然,人累的时候只要有一点点好处就会开心得不行。
“差不多到点该睡了,进屋吗?”白清宵捏着小少爷的小腿问。
此话一出,手下温热的皮肉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说:“还早呢……你是老大爷作息吗?”
白清宵毫不留情:“你就是在逃避跟我睡一张床吧。”
江稚鱼一哽,面无表情看过去,眼皮半阖,“胡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好逃避的。”
“去去去,这就去。”
为了证明自己,江稚鱼步履匆匆拿起平板就往屋里溜,白清宵笑着慢悠悠收拾板凳。
月亮隐没在黑云后,院里时不时拂过微风,穿过密密的树杈发出奇异的声音。
江稚鱼紧紧冲着墙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谨慎的眼睛。
咔哒。
是门合上的声音。
一步,两步。
床吱呀一声,江稚鱼能感觉到身后的床铺被下压,心又提了起来。
这种清晰的,旁边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还是头一回。
江稚鱼莫名蜷缩了下身体,好怪,真的好怪。
但是比起怪,另一种感觉渐渐压了过来。
好冷,江稚鱼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