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X光片到了医生们的手中,得到的却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结果。
正常来说,X光片展示出来的应该是人体结构,但瑟姆拉的X光片却更像是把小孩子的画作通过X光片的形式展现出来,小床、八音盒、摇摇木马,以及三口人的画像。
这孩子的身上存在某种超能力,让她能够影响X光机改变图像。
鉴于瑟姆拉的特殊情况,院方向夫妻俩提出建议,让小女孩留在医院观察室隔离观察,并实施心理侧写等一系列方案。
理查德看出妻子的犹豫,低声劝告她:“安娜,听医生的话,让瑟姆拉留在这吧。”
‘安娜,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安娜站在观察室外,隔着玻璃抚上女儿的小脸,跟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瑟姆拉对上视线。
“妈妈,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瑟姆拉坐在隔离室的椅子上,眼睛里满是祈求和不舍,她的声音穿过隔音的玻璃直达安娜耳边,试图向以前一样唤起妈妈的怜爱。
然而这一次,安娜没有选择回应她。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接替了安娜的位置。
理查德站到妻子身边,几乎是强硬地扭着她的肩膀离开了医院,他不希望妻子再跟瑟姆拉牵扯的太深,这只会进一步伤害安娜。
他们出门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两个人,瑟姆拉被留在了医院里。
瑟姆拉不在,马场的马也死光了,安娜整天就像丢了魂一样了无生息,同时也愈发消瘦。
她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深,由于消瘦,脸上的皮肉减少,显出底下嶙峋的骨相,凹陷的眼眶和突出的颧骨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具活骷髅。
安娜几乎没有办法再正常睡觉,每次都是身体熬到了极限短暂地昏迷过去几个小时。
就算是这样,梦里瑟姆拉的面庞依旧平淡而冷静。
“妈妈,杀了我吧。”
她崩溃的大叫,拿起手边的东西乱杂,甚至哭着求女儿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但瑟姆拉永远只会回那一句话:“妈妈,杀了我吧。”
睡梦中跟女儿斗争,醒来时还要抵抗那道声音无处不在的洗脑,安娜的神经几近崩溃,有好几次,理查德都看见安娜坐在地板上,小幅度地前后摇晃身体,小张着嘴,脸上一片麻木呆滞,对他的呼唤也毫无反应。
理查德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必须得做那个刽子手,斩断安娜与瑟姆拉之间的联系。
于是他开车将瑟姆拉接了回来,开始准备工具,要将瑟姆拉送上绝路。
重新回到安娜身边让瑟姆拉很高兴,她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安娜的状态仿佛也迅速好转,连体重都往回增长了几斤。
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安娜带着瑟姆拉来到草地上晒太阳,那是一大片空草地,周围生长着一圈大树,中间有一口石头水井。
‘安娜。’
瑟姆拉高兴地站在水井旁边唱歌,还一边好奇地往水井里面看——
‘安娜。’
猝不及防地,她眼前一黑,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推着她向前一步落入水井。
‘安娜。’
“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冰冷的井水包裹着瑟姆拉,她扯下脸上的黑布,只看见头顶上圆形的井口呈月牙状逐步缩小,直到只剩最后一丝光线洒下。
妈妈再一次抛下了她。
瑟姆拉恍惚着站在漫过肩膀的井水中,突然发现堵住井口的巨石停顿了一下,沿着反方向被人推开,下一秒,一个身影跳了下来,落在瑟姆拉身边。
她情不自禁地开口:“妈妈……”
来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不再是她熟悉的慈爱眼神:
“很抱歉,我并不是你妈妈。”
古德温单手将小女孩背起来,几步就沿着石壁攀爬出来,将人稳稳地放在草地上。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瑟姆拉?”
瑟姆拉没有回话,她期待的那个人不是古德温,也永远不会是古德温。
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厚厚的哥特式裙子,沾了水沉重无比,古德温嫌影响行动,干脆就用手将厚重的裙摆撕开,只留下到膝盖以上的位置。
她要出去,克拉克还在外面等着她。
“你相见的那个人是安娜,不是我。”
她向悬崖边走去。
“很抱歉,我现在要走了,我的同伴还在外面等我,我不希望他担心。”
古德温转身对着沉默的小女孩说了最后一句话:“该走出来了,瑟姆拉。”
她后退一步,平静地跃下悬崖。
身体与水面接触的瞬间,一只手从水里伸出,古德温从井水里探出头,攀上湿滑的井壁。
这里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