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柔软的触觉不可忽视,褚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四目相对一瞬,褚垣转眼看向一边凌乱的床榻。
“这就是王明死亡现场?”
“是,现场都已做过勘验取证,王明尸首也已经送往大理寺。”卫涂捂着被褚垣一掌拍疼的鼻子,声音有些闷,惯于执笔的手骨节分明,扎眼的暗红色蜿蜒攀上卫涂左手手侧,褚垣盯着,不自觉的皱了眉。
不满的目光过于直白,卫涂顺着褚垣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左手上干涸的血迹。
“方才摔了一跤,应当是被瓦砾划破了......”卫涂说着就开始掏帕子要擦手,摸遍了身上却没找到,略带歉意的拉下手袖说:“臣失礼。”
“王明死因为何?”褚垣有些面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仵作初步查验,”卫涂接过手帕犹豫一瞬,轻轻擦拭手上血迹:“王明是床笫之欢时气血上涌导致的心梗。”
“一把年纪还出来寻欢作乐,”褚垣颇为嫌弃,瘪着嘴离床又远了几步。“倒是让这老头风流死了。”
“只是,”卫涂将帕子叠好塞进手袖,说道:“王明的臼齿也不见了。”
刚走到茶桌前的褚垣听闻猛一侧头,压低了声音,“当真?”
“嗯,”卫涂小幅度点头,即便是与他单独在一间房,仍是轻声回答:“经仵作查验是死后拔下的。”
“下官盘问过出事当时与王明在一起的女子如兰,并未发现有第三者的存在。”
“那女子无嫌疑?”
“搜过身并无发现,房中也并未找到王明的臼齿,”卫涂拱手回禀:“但如兰仍不可排除嫌疑,已经押往大理寺了。”
“可,”褚垣倚着桌子,眯着眼抬手遮住嘴巴,盯着卫涂说道:“从少卿大人的话听来,大人并不认为那女子会拔走王明的牙齿。”
“为什么如此坚定会有‘第三者’的存在?”
被褚垣的眼神审视着,卫涂没有隐瞒,“因为如兰并非自由身,要出这西坊不是易事,所以她是凶手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谨慎起见,并不排除她作为帮凶的可能。”
“况且,一位女子又怎么会愿意以这种方式行凶杀人。”
卫涂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如今连致仕官员都惨遭毒手,疑凶去仍不见踪影。
“不对,”褚垣摇头,分析道:“你方才分明说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的确,如兰跑出来求救后,我便即刻封锁全楼,事发厢房也处于密闭状态,”卫涂侧身指着紧闭的窗户,“表面上没有任何第三人的踪迹。”
“难不成那人会隐身?”褚瑀听着他前后矛盾的结论问道。
卫涂摇摇头,突然换了个话题说道:“殿下可知我今日为何爽约,又为何来到此处?”
“爽约的人还挺骄傲?”褚垣上嘴唇提着,嘴角向下瘪,斜眼瞧他。
卫涂的嘴角微微颤抖,他总是容易被褚垣不设防的表情逗笑,却碍于身份颜面不敢笑出声。
“臣有罪,只是臣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引诱臣到这儿来的。”
“你是说?”卫涂的表情自然是瞒不过褚垣,他自知失态,一抿嘴偏过头去。
“那人是趁着臣失足了跌入隔壁厢房,来此行凶。”
“失足?”褚垣巧妙地抓住了卫涂未曾提及的细节。
“捉贼追凶,飞檐走壁也是常有的事,”卫涂看着自己说完后一脸怀疑加不可置信的褚垣,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臣可以确定,那......人就是连环案凶手。”
“不对,”卫涂的语气太过笃定,让褚垣觉得不甚符合大理寺少卿的行事严谨,“按照你方才所说,那人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除非那女子是同伙。”
“死者死亡时间未必就是凶手动手时间,”卫涂突然抬颌似乎在轻嗅房间的空气,没头尾地说道:“殿下可有闻到房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流畅而硬朗的下颌从耳际延伸到下巴,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褚垣配合地提问:“什么味道?”
“像是......”他蹙眉思考如何具象化形容,一字一顿说道:“湿土、碎草、花香、毛发杂糅在一起,有点腥有点甜。”
闻言,褚垣抬起头,细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却因这闻不惯的脂粉水汽,呛得他皱起眉头也没有闻到卫涂口中所说的气味,褚垣捂着鼻子看他专注的神情,抬手在卫涂眼前挥了挥。
“若是这气味导致的王明死亡,你这样闻下去怕是要去验尸房了。”
眼波流转,一双凤眼带着笑意望向他,卫涂凑近一寸,刻意压低声音,“殿下这么狠心?不再抢救一下臣吗?”
?
有病。
褚垣斜了他一眼,靠在茶桌上,闭眼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并没有闻到你口中说的气味,但若王明真是因中毒死亡,倒也算有些线索,知道毒药名称,自然就能查出什么人买过毒药。”
“非也,”卫涂轻轻摇头,一些细碎的尘屑随着动作被抖落,他又凑近了些,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那股气味是独属于凶手的味道,王明或许死于中毒,也可能是死于这气味。”
“光是这一点就断定凶手,未免太过武断。”褚垣视线下移,在这纷乱的气味中,轻嗅到卫涂身上淡淡的墨香。
“可若我说,”卫涂神色冷峻,绯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这香气也曾出现在赵六七死去的牢房内呢?”
“什么......?”褚垣发现,卫涂鼻梁上有个小破口,泛着红没有流血。
“不光如此,”他眉头轻蹙,流露出些许担忧,声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在崔怀死亡的池塘处我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隐约显露出来的牙齿也非常整齐,若是笑起来应当是十分好看的,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明眸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