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贴身之物,叫元彻拿去烧了肯定不行。
叫旁的婢女来,岂不引人遐思。
谢崇青陡然回神,自己竟因一件微不足道之事纠结良久,当真不是自己的性子。
他把那小衣折了折盖上了一块布巾收入衣袖中,打算亲自扔了。
这种东西也没有还的必要,徒增牵扯。
元彻随谢崇青往前院去,方才御史中丞王廷聿突然到访,实在猝不及防,谢崇青脚步沉稳,身姿蹁跹,大袖衫迎风飘荡,穿过重重回廊瞧见了立于垂花门下的男人。
王谌乃是如今的王氏家主,将将而立之年年,怀金垂紫,掌管御史台。
前任家主因谋逆一事死于扬州,王谌作为长子,接棒也是众望所归。
王氏历经叛乱,首望之流也渐渐与皇室离心,不过瘦死的骆驼肯定比马大,如今仍然还算是冠冕盛门。
王谌此人面容儒雅俊朗,谢崇青无意间把他与燕翎那总是戾气十足的样子重合。
五官有几分像,但气质不像。
“兰渊。”王谌作揖见礼,行的是平礼,“来的仓促,见谅。”
兰渊是谢崇青的字,叫的人不多。
王谌并非独自前来,他身侧跟着王柯与一些府兵。
“今日前来,是为着代政一事。”
谢崇青眉目没有丝毫变化:“代政一事早已决定,王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大人莫要误会,我想着若是八殿下能随大人学习国政,辅助惠王代政,再好不过了。”
谢崇青眉目微挑,诧异之色盈满。
学习不学习的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王氏的态度,看来琅琊王氏沉寂已久,要借此机会逐渐与他们靠拢。
二人边往聊边芙蕖苑而去,身后府兵跟随在身后,默默对视一眼,开始不动声色扫视周遭。
……
天幕阴云低垂,隐隐可见电光,细雨伴随着凉风坠落在池中。
谢崇青与王谌相对而坐,各自执棋,衣袍散地,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突然间元彻跑来说:“大人,东面门客所居处失火了。”
谢崇青眉心一跳:“雨天怎会失火?”
“属下……听说有门客食用五石散导致失火,火势很大,牵连多处居所。”
谢崇青脸色倏然阴沉,五石散在谢宅是禁药,旁的地方他管不着,但谢宅绝不允许有人食用五石散。
王谌问:“现在火势如何?抢救过来了吗?”
“正在抢救。”
“王柯,去带人帮着救火。”王谌淡淡唤道。
“是。”元彻见谢崇青没有反对,便带着他们去了失火地。
“我去看看,王大人稍候。”谢崇青起身大步流星离开了芙蕖苑。
因着失火,所有人都跑出来救火,东堂一片喧嚷,燕翎的竹清院虽不在东堂但也是满院黑烟。
元彻安排好王氏那些人便去了竹清院,叫青桃赶紧推着她离开。
“怎么会好端端失火了。”青桃瞧着那如腾蛇獠牙般的火势,热气隔着墙仿佛扑面而来。
王柯与下属们默契的分散开来,假借灭火的由头四处寻找燕翎的踪迹。
火是王氏人放的,两家都在乌衣巷中,居所挨着居所,隔墙扔把火再简单不过了。
门客居住的东堂本就在偏门处,那儿守卫松懈,东堂去往正堂之地倒是守卫严谨。
此时守卫们早就去救火了,王柯悄然去往竹清院搜寻,据与符离相随的那门客所说,十二殿下正是居于此。
竹清院内浓烟滚滚,屋门大开,他刚刚进去便立刻红着脸退了出来。
屋内首饰横陈,衣裙搭在屏风上,满屋生香,这分明是女子的寝屋。
他暗骂了一声,就不该信那门客,果然被诓骗了。
他往外跑去,不远处的回廊上一道纤薄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大约是方才误入院子的那位娘子罢。
撷子髻,双额角垂珠步摇,面上覆纱,只能从侧面瞧见一双清灵的双眸,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周身似笼罩着一身忧愁。
那身影遗世独立,未瞧见容貌便已惊为天人。
王柯心跳声急促不已,神情木愣,随后惊觉这般盯着她实在太过冒犯,慌忙低头离开。
二人擦肩而过时燕翎有所觉得瞧了过来,倏然间她瞳孔骤缩,上身前倾。
那人侧脸之熟悉,赫然是……王家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