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把筷子放下,直勾勾的看着李爱琴。
她小时候家里的邻居都说她长得谁不像爸妈,像她外婆。
那个时候,她爸妈就认定她不是个好摆弄的。
李爱琴被她这么盯的有些发毛,落下眼泪,“唉,月月,妈知道,你记恨我们,说我们重男轻女,但是你弟要是没车没房,就娶不到媳妇,你现在有出息了,得帮帮我们啊,我们年纪都大了。”
宋月想起过去她打给自己的电话,无一例外就是要钱,讲故事,卖惨,她突然想起褚培风,去密云露营褚培风拿出十几个国家的旅游攻略时,菜市场她和林奶奶说起褚培风时,她心底冒出的情绪是什么了。
是自卑。
如影随形的烙印。
她的家可以家徒四壁,可以贫困潦倒,但不是这样,充满算计。
“说完了吗?”
李爱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好点头。
今天天气十分好,不热不冷,还有微风,特别惬意。
宋月起身拿起来手机和包,她毫不掩饰的直白的打量这一桌亲人,“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其实回来的时候准备了五万块钱,但都没意义了。
“站住。”宋大福陡然从饭桌旁站起来,一时之间大家都把筷子放下,面面相觑。
宋月深吸一口气,手搭在门把上,“说吧,有什么都说完。”
李爱琴擦擦眼泪,“月月,那会我跟你爸都不知道上大学工作能赚很多钱,咱们村里的都是上到初中不上进厂打工,包吃包住的,你看你弟现在学习可好了,高二,还在你当初上学的那个重点高中呢,到时候也要跟你一样考到北京去,我听说到北京花的钱可多,你弟以后还要靠你呢。”
宋月抬眼看向宋勤,她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那个时候她忙着读书吃饭,她再开口听不出来情绪,“你们知道他去北京读书花钱多,我读书不花钱吧,他也不是我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法律规定姐姐对弟弟可没养育的责任,如果你们不认同,可以起诉我。”
宋勤听着这些话脸涨的通红。
宋大福又转过身骂李爱琴,“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句句都拿法律压她老子。”他又看向宋月,这个从生下来就带着罚款的讨债鬼,“你弟弟是你娘家唯一的靠山,你结婚以后,不得靠你弟弟给你撑腰。”
宋月没有反驳,她彻底看清楚,他们无法被改变。
“随便吧,你们开心就好,另外你们二位如果再纠缠我,我就到法院起诉你们,要求平等的分割家里的财产,你们知道的,我心狠手辣。”她知道他们不懂法,听她这么说会真的害怕,他们害怕她来抢家里的财产。
宋月说完仔仔细细的看向这一屋子的人,她必须承认,爱流向了不缺爱的人,钱流向了不缺钱的人,而她反之。
可能也怪她性格不好吧。
她推开门然后关上,只听到锁扣吧嗒挂上的那个声音,把手机里他们的电话全部拉黑。
她想起一件小事,高中的时候由于生活费不够,她只能从家里拿妈买好的卫生巾,但每半个月回家一次,她不是每次都能凑巧够用,有一次她月经突然而至,那天她拿着钱在小商店门口踟蹰半天,才去买了一包卫生巾,可连着两顿饭都没着落,回家告诉她妈,她妈说就你金贵。
都说坏人会自食恶果,那十几岁的她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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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没离开塘县,她买些礼物去拜访了高中时的班主任,只是没想到她已经退休。
从学校打听到她的住址,老师还记得她,简单说过这些年的经历,没留下吃饭就离开了。
下午三点多,她买块雪糕,坐在街道边上的长椅上,看着车水马龙,街边各个的小商贩们在悠闲的渡过这样安稳的日子。
她坐在那里一下午,她想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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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回到北京已经是下午两点,她先收拾好小黄米,然后去洗澡,头发吹干就把卧室窗帘拉上,屋内变的漆黑一片,她倒下就沉沉睡过去。
她再醒过来,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她趁着手机的光下床穿上拖鞋,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褚培风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上放着一本很厚很厚的书,他抬头看她,笑着。
“你怎么在这?”她居然没听到任何动静。
褚培风把书随便放到小茶几上,朝着她伸手。
宋月走到他面前,本想坐在旁边,被他一把拉过坐进他的怀里,她想挣扎着起来,但又被他拦腰按在怀里。
“别动,宋月。”
宋月没再动,只是手握上他的手腕。
夏季多雨天,一阵凉风从外面吹到客厅,一阵又一阵。
“你外公怎么样?”
褚培风头埋在她的肩颈,声音变得闷闷的,“你走之前病情在反复,今天稳了下来,医生说再养半个月,如果能好就可以出院,所以后面我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你。”
宋月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没事啊,你有需要就发消息给我,我可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