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就在一瞬间。
整个大厅的灯都灭了,只余下电子大屏上的名字,绿色荧光映在众人的脸上,只有惊慌。
比变故更快的,是陈元音。
一把有一扇门那么大的镰刀从天而降,通体泛着黑金色,自上而下无声无息切了下来,削铁如泥。电子屏刹那间被一分为二,兹兹地冒出两串火花。
同时被一分为二的,还有那个在播报同时,出现在电子屏前的黑影。
镰刀末端是一根尖尖的,带着弧度勾起的尾勾,像毒蝎的尾巴,在火花的映照下,滴下一滴红色的鲜血,彰显着那酝酿已久的致命一击确实击中了。
死了?
陈元音泄了力气,啪一下跪倒在地,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站起来。
在脑子里想象出一个巨大的、完整的利器,并且把它带入现实,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那股被填满的充盈力量,在黑色镰刀出现的那一刻瞬间燃烧殆尽。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异能,她垂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力竭让她的手掌抖得过分,她扶着一旁的桌子,企图站起来,但没能成功。
她彻底脱力了。
超负荷使用异能带来的副作用叫嚣着涌了上来,后脑勺像是被钝器狠狠击打了,眼球前闪烁着白光,她使劲地眨了眨眼,视线又重新回归昏暗。
电子屏幕的火花逐渐减小,电路板大概是烧坏了,头顶的电灯闪了两下也罢工,只剩下玻璃外的自然光照进来,但并不明亮。
天色阴沉得可怕,肉眼可见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乌云隐藏着轰隆雷鸣,低头一看,地面仍然干燥。
明知道暴风雨会来,但等待依然难熬。
就像明知道那人已经被切成两半,但仍不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当然没有。
哪有那么简单,陈元音在地板上喘着粗气,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那滩液体重新聚集。红色的血液融为一体,直接立了起来垒成人形,层层上延。
一串串血珠悬浮在半空中,拼图似的一块一块显露出整体,拼到眼睛的时候,甚至调皮地冲着她的方向眨了下眼睛。
他这是用了什么恶心的能力?怎么就杀不死呢?
陈元音的指尖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
“第……一名,陈元音。”屏幕连接的音响的在电量完蛋前嘶哑的喊出绝唱。
陈元音愣住了。
第一名出现了,「场」的规则仍然存在,并且生效。当进化者不是最后一名时,投错票的人会被随机杀死。
竟然还没有结束。
陈元音挣扎了一下,终于能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她转过头,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发出声音的是黎韫,她拿着一张纸巾,正在向她的方向递过来。那张纸此刻已经掉落在地,而拿着的人捂着胸口,一点一点地蹲在地上,双眼茫然地低头看下去。
一缕红色的细线从胸口释出,很小,也很细,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到,可偏偏穿透而过的地方,是心脏的位置。
黎韫跪在地上,一缕头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陈元音脸上最后一抹血色消失了,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要触碰又不敢动。
两人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良久的沉默后,黎韫先开口了,只是一开口却是先喷出股股鲜血,像不要钱的水龙头一样一直流淌。
她狼狈地擦拭着,却越擦越多,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抬起头,大量失血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肺部可能也漏气了。
“其实……恢复记忆之后一直想要问……你,但……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不能放弃了,陈元音指尖猛烈地颤抖着,拿起掉落在地的那张纸巾,黎韫的手反而压住她的手背按了下去,转而敲了下她的额头,这是两人经常做的熟悉动作。
“之前的……记忆回来了,一直想问你……循环……这些天……”她的语气带着抱歉,“我……一直在忘记你说过的话吗?……对不起。”
陈元音擦血的动作停下了,她低着头,豆大的眼珠从眼角落下,无声地跌落在地。
“是我,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对不起你。”她哭着说。
可是那人没能听到,或许听到了也没能做出回应,意识没能胜过坚持,黎韫强撑着的身体重重地往后跌去,再也没有呼吸的起伏。
整个大厅瞬间噤声,还活着的人后退,再后退,然后转身哗啦一窝蜂的,跑到任何可以挡住自己的地方。
天是突然黑的,没有任何预兆。
大楼的另一侧。
郑裴的右手拿着一根已经干瘪的血管,在他的身旁,风透过被切断的裂缝,在高空吹得凛冽。
他竟然把这根血管从楼层中分离了出来!
失去了主体的血管很快脱水耷拉下去,在摘下的时候,无数个机械生命发了疯地上前来阻止他,却在掏出的血管凋谢的瞬间,狼狈逃跑了。
这些机械的养分,来自这个血管?郑裴挑了挑眉,扔掉手中已经看不出原形的东西。看来那些小东西逃跑的方向,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潮湿的热气卷着水汽,通风口和空调所有的电力系统通通都不运作了,整个空间变得湿答答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咕噜”的怪声。本来闲庭信步一路探索的郑裴突然一个大跨步冲了过去,脚步越来越疾。
这条走廊是直通整个楼层的,刚刚的郑裴逐层翻找,这一层刚上来就被攻击,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过,这时候才发现这一层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招牌,好几间房间里放着全是线路的主机。主机已经不运作了,黑色的电线被红色的血管侵占,缠缠绕绕,铺满整个走廊的墙壁和内侧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