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觉得,她强压舆论,是为了推脱责任,扫清官路。”李渊和叹气,要不是自己,年轻的警督不会被逼到这个份上,“花老板,她其实是在给你我卖面子。”
她不会过来明说,盲点和幻界,最好心里有数。
“警司必须充当中立者,所以也必须有人做台面下的事情。既然蒋明态度明确,我将摆明立场和警司站在一起。我的情报网络断了大半,但手中仍然不缺真相。”
显然李渊和已经明白,自己该怎样为蒋明扫清道路。
“……喔……”花狸子短暂地愣了下,“警司都抓不住柳鳖的把柄,她指望我做什么?”
“她想要一把快刀。警司砍不断那些枝枝杈杈的法律逻辑,但是你可以。”
爹的。
“李总,我陪您去雪原,已经折腾得够呛了。盲点是不可能接官方的黑活的。我对政治一窍不通,也不想参与其中。盲点和警司,本来就势同水火……”
“花老板……”李渊和欲言又止。
“怎么了?”
“……您向来口是心非。”
*
克鲁斯城变了天。
病床上的少女接受记者采访,向电视台一五一十地描述仓库运作。
她神情麻木,磕磕绊绊的用词给罪行增添了真实感。
她没有指认幕后黑手——她并不知道。她仅仅告诉人们,有家庭庇护的人,如何变得无家可归,又如何成为商品。
采访引起愤怒和恐慌,克鲁斯城的街道被人群占领,游行的队伍举着木牌和旗帜,对抗总统府前荷枪实弹的警察。
警司派人轮班驻守,堵在街道口拦截群众,按着枪,一言不发。
他们要商会给个说法。
金色头发的美丽女人,麻木地站在发言台上,一字一顿地重复:“商会将彻查涉案单位,将民主还给这个国家。”
人民不想要空头支票。
一发子弹从她耳边擦过,女人收了惊吓,摔在地上。警卫队一拥而上把她围起来,暴力驱散人群。
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不知哪里流传出的消息,像真菌一样滋长蔓延。
地下赌场和境外烂尾房产,虚空投资、黑色钱庄、虚报价格的跨境交易……资料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虽然无从考证,但真实得触目惊心。
B.M.的秘密,被晾在太阳下晒,在自媒体时代发酵、爆裂。
到底是谁?
法院的虚假火灾的传言飘到了柳敬耳朵里,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那个女人的脸。
李渊和。
商会人心惶惶,心怀鬼胎的资本家变着法子向境外转移资产。
税务部门嗅到危险,用尽手段审查拖延,挽留资金。
如箭在弦,这场内战已经无法避免。
舆论风控疯狂地删除相关文帖,警觉的人群却像蚂蚁遇到了蜂蜜,在抢食时,如同传播信息素般,传播真实的谣言。
商会叫停重大基建项目,民生供应断链,失业率陡增,社会动荡,秩序再度崩溃。
他们谩骂当局失信,骂商会愚弄人民,骂频频出镜、为商会洗白的文小姐,是个不知进退、利欲熏心的婊|子。
为了一群早已无家可归的人,当局不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高层的内部出现分歧,信心已经动摇,蒋明在办公室接到议长电话,旁敲侧击地暗势她逢场作戏就好。
和商会妥协,千万不要认真。
医院出现暴动。
在法院事故中已痊愈的病人,被无期限软禁,无法和外界沟通,几乎陷入疯狂。
他们被医护摁着套上拘束服,兀自哭喊说那日死了人,是一个幻象中出现的女人干的——李渊和,他们认识她。
她没有死。
公共病房的门被推开,深色制服和方形礼帽,总司的警察迅速在两边列队,一言不发地站定。
暴动的病人都成了哑巴。
披着厚警服的女警最后走进来,帽檐低压,只能看见她刀割般的双唇。
鹰徽闪着寒光,她似乎自带三九严冬的冷,仿佛靠近一寸,皮肤就会发红龟裂。
房间中的气温都下降几度。
“警司调查完这件事,自然会让各位回去。”她没有态度,尽是冷静和蛮横。
病患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愤恨的气焰被生生压下。
“但是如果再有人不服从治疗,我允许不可控的医疗事故,偶尔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