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哭什么?”
那哭声猛地一停,空气中都仿佛安静了不少,只是有些许沉闷。
王氏又擦了几下眼角,语气激动,“阿韵,你可算清醒了,你都昏睡了整整三日……”
说着说着,她眼角的泪水又如断线般地掉落下来,就差将整张手帕打湿。
许韵昏迷前还呕出了一口血来,王氏听闻差点昏厥过去,只得日夜守在她的床边,一刻也不曾离开。
大夫说这孩子近日应是接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这才昏迷了过去,只要醒来问题就不大,日后需要放宽心些。
屋子昏暗,刚刚醒来许韵头脑还有些迷糊,以为自己的视线出现了幻觉,伸出手摸了摸王氏的脸:“母亲,为何天色暗了还不点灯?”
王氏瞧了眼窗外,连忙吩咐小灵进屋将烛火点上:“现在才申时,今日估计要下大雨,天色也就暗早了些。”
现在刚入初夏,一般还有一个时辰天色才会变暗。
不过外面乌云密布,天色暗淡无光,也怪不得许韵以为已经天黑了。
窗外忽然疾风呼啸,偶尔还有雷声轰响,指不定下一秒就下起大雨来。
小灵点燃烛芯,这才走到床前望着许韵,眼眶通红,像一只小白兔,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许相旬夫妇私底下问过侍女,许韵这几日可有何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小灵隐去见到太子一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去越远侯府送信以及宴会上发生的各种事情。
同为女子,王氏心思到底要细腻些。
她敏锐地察觉到,女儿大概是在宴会上被恶意侮辱受了气,又听到裴熠失踪的消息,因为过于担心这才一时郁结于心。
回想起大阑寺和光大师的一番指点,王氏似乎更加明白了大师未戳破的缘由。
她委屈地向男人控诉道:“我只求女儿平安无事地度过一生,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护着她。从今往后她爱做什么做什么,都不要拘束着她,难不成你一个旬国公还要靠女儿来给你挣脸面?”
许相旬将妻子搂入怀中,铁汉也受不了心爱之人的哭泣,露出一副柔情的笑容,轻声安慰道:“夫人放心,我自不会让阿韵受委屈。那些人就是羡慕嫉妒我们阿韵,才这般刁难戏弄她。”
记得有一次许韵五岁时,趁着王氏睡着后偷偷爬出墙去玩,被发现后,他劈头盖脸批评了小女孩一通。
看着墙角比她高一个脑袋的裴熠,他收了家法,口头上再三警告了几句。
别人家的孩子再如何亲近也打不得,总不能连带着打越远侯那老家伙的脸面。
小女孩睡眼惺忪地揉着双眼,眼睫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嘀嘀嗒嗒地小声抽泣着,看着好不可怜。
从那以后许韵再也没有偷偷出去玩过,像是被下发了禁令,把其中一个自己也关闭在了其中,事事听着父母的教导。
许相旬轻声叹了口气,他和妻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希望她凡事做到最好,不辱名门闺秀的名声,莫要丢了旬国公府的脸面。
妻子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也逐渐将他从迷雾中唤醒。
是啊,他堂堂旬国公,难不成非要靠着女儿挣脸面?
许韵看着眼前眼尾发红的两人,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顷刻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
女儿的一言一行都印在王氏的眼中,她拍了拍许韵的手背,温柔地劝说着:“阿韵不要担心了,昨日淮安新来了信件,裴熠被一游医所救,已经平安回了县衙。”
心中所想被王氏就这样水灵灵地说出口,许韵有些不知所措,但总归是个好消息。
她讪讪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心底的一块巨石放下,由于身体有些虚弱,她勉力地扯了下嘴角,又安慰了王氏几句,这才将人劝回屋歇息。
王氏走后,许韵让小灵取来纸笔,准备写一封信寄去淮安询问一下具体的状况。
没有见到人之前,她心中总是落空不安,非得自己亲自求证才能安心。
小灵应声去书桌上取来纸笔,又搬来一方小桌子,正忙活之时忽闻窗外雷声大作。
刚刚有一声没一声的雷声惯耳,开始剧烈起来,仿佛响彻在耳边,雷电马上要劈到身上一样骇人。
刹那间,泼天的雨水如盆般倒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和走廊上。
屋内烛火摇曳,被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只剩下一小簇火苗。
小灵放下小桌子,起身走向门外:“小姐等一下,奴婢去关上房门,免得雨水飘进来。”
许韵撑起身子,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专心致志地提起笔开始写信,并未抬头。
笔尖微顿,笔下刚写好的二字被墨迹晕染开来,勾勒出一条深深的墨痕。
她看着白纸上的那个名字,耳边回荡着门口丫鬟的惊呼声,手中的笔倏然间掉落。
“小……小侯爷!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