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有了直视恐惧的勇气，终于，她有了反击恐惧的勇气。

在箭飞出前，胜儿的手微微轻抬，那支原本瞄准欣桐眼睛的羽箭，被太高了一些，直向欣桐飞来，欣桐丝毫不躲闪，眼睛都未眨，一把握住了飞来的箭。

众人皆倒吸口凉气，欣桐将手一甩，把箭丢到一旁，不待她反应，又一支箭飞来，直插在了欣桐的发髻上。

灿星尖叫一声，睿璟上前扶住欣桐，道：“戴胜，你怎么能真的射啊！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样？”

周围议论声纷纷。

“幸好射偏了。”

“我看不是，我看是这孩子本就想射发髻。”

“还真敢射了。”

“这回长吟宫可丢大脸了。”

“孩子心中得多委屈，才做得出这样的事。”

“那老夫人也是倔，不说几句安慰孩子的话，还那般煽动刺激。”

“好在只是射到头发上。”

“是啊！要是见了血，你说这祖孙，哎！”

“正因是祖孙才敢吧！有这层亲缘在，没有过不去的仇。”

“也对！没准过几日，又欢欢喜喜，一家子亲亲密密了。”

“太子妃真是年轻冲动，要我说，就不该掺乎别人家的家事，就跟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兄弟灶头挣酒灶尾碰杯似的，人家祖孙俩，吵架了，叫你评理，你给劝和急了，打起来了，回头人家好了，那不得赖你啊？这种事，做外人的，讲不得理，劝和最保险，不得罪又能卖人情。”

“那是太子妃，就是回头人家赖，也不敢当面说。”

“那老太太得吓得够呛。”

“这小孩胆子真不小。”

“虎了吧唧的！”

欣桐的身体不受控的抖着，她努力装作无事的模样，努力维持着体面。

睿璟紧紧搀扶住欣桐，她能感受到欣桐在强撑。

灿星紧紧环抱着母亲，用震惊的眼神望着戴胜，她只觉像做梦般，若非亲眼所见，她断不会相信，戴胜敢做出这样的事。

胜儿拿弓的手，垂了下去。

太子妃道：“不射了？”

胜儿道：“够了。”

太子妃问：“解气了？”

胜儿答：“突然发觉，没什么可气的。”

“既如此，那这热闹也够了，便都散了吧！”太子妃一手扶住腰，一手撑着椅扶手，缓缓起身，一旁宫娥遇搀扶，被她摇头拒绝。

众人皆识趣的散去。

睿璟要搀欣桐离开，可欣桐一时不能动弹，随着人群的散去，欣桐那股绷着的劲儿也松了下来，她几乎要站立不稳，幸亏睿璟用尽力气撑着她。

灿星亦到欣桐另一侧，扶住了祖母。

欣桐额头冒着细汗，伸手拔下发髻上的箭羽，重重扔在地上。

睿璟道：“姨母，我们快些回行宫吧！”

“等……等会儿，我动弹不得。”睿璟道。

灿星大吼：“戴胜！”

欣桐忙拍了灿星一把，道：“莫叫旁人看出。”

睿璟道：“对，可不能叫旁得看到。”

灿星气道：“她怎么敢，她怎么能真的射祖母？”

“如今，她是有靠山了，有人给撑腰了，成郡主了，自是瞧不上咱们。”睿璟道。

欣桐闭着眼睛，她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灿星见祖母如此，发自内心的难过，泪水淌淌，可怜万分。

胜儿听到灿星叫她，她向灿星三人处看去，看到她们三个站在那里，不知在说什么，就如那些年在长吟宫生活时常常见到的，她们总是一家人，说说笑笑，亲亲密密，胜儿总是这般远远的，疏离的，羡慕着，如今她不必再羡慕了，她有师父，有师公，还有师叔与英英姐姐，她有家人了！当她有了家人，她才发觉自己在长吟宫时有多孤单，有多恐慌，因为她发现跟回春阁的那些只是熟悉谈不上交情的医官和蓬莱阁那些不常见面的仙官相处，都要比跟祖母表姑姐姐相处来的自在。

见灿星只是叫她，并未再说其它，她的眼神收回到近前。

有个宫娥逆着人群而来，她形色匆匆，似是很急很赶，与刚刚起身的太子妃道：“娘娘，太后娘娘等您呢！”

太子妃还未回答，一个男子赶来，他将太子妃搀住，对那宫娥道：“你去跟母后讲，太子妃累了。”

宫娥有点为难：“太子殿下，天后娘娘等着呢！”

“我待会儿会去母后那里，母后要跟婉儿说什么？到时与我说就是了！”太子道。

宫娥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太子扶着太子妃慢慢离去。

太子妃道：“母后还能说什么啊！无非是嫌我闹出的动静大！坏了天宫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