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转身来看,楚留香接了那侍女将之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便一直背对众人,众人转身来看,才发现那侍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显然受伤不轻,可面上却安详的很,楚留香手指正在侍女脸颊边缘摸索着。
褚无量道:“香帅何出此言?难道……难道这丫头是被人易了容?”
楚留香手指捏在侍女耳后,指尖用力一撕,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一张苍白的近乎泛着不详铁灰色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寻欢本就站在楚留香身后,此时不由失声道:“彤三娘,怎么会……”
楚留香苦笑道:“李兄知道我为何不敢出手了罢?只是没想到,终究是连累了她。”
李寻欢快速思索着,“当时彤三娘气急而走,或许恰好被王夫人捕获,王夫人做了一个局,引所有人入瓮,算准了行动与顾忌,算准了我等酒肉之徒用毒就可以控制,如香帅百毒不侵者,只有以彤三娘做要挟,如孙老之慧眼如炬者,却以亲人之性命要挟,那手绢虽不起眼,却可以将孙老这样的不出世的高手困在当地,而作为香帅红颜知己的彤三娘,也因此遭了殃。”
楚留香黯然,“是我害了她。”
李寻欢蹲下身来,去探彤三娘的腕脉,“王夫人那一掌,十分厉害?”
楚留香道:“那一掌并未灌以强大的内力,三娘未受大的内伤,但她脉象微弱,经络之中似乎有一股异流行走其间,我猜测是中了某种难辨的毒素。”
李寻欢松开手来,他既不是大夫,更不会怯毒,“那王夫人似乎毒术十分厉害,以香帅之见多识广都识别不了这毒,恐怕是……有点棘手。”
褚无量道:“敢问孙夫人,王夫人当真精通易容之术?她的毒术又是师承何家?当此之时,我们该如何寻她?”
孙太母冷冷道:“红袖,你来说。”
变故突发时,李红袖便缩在一旁,此时被点了名,也不由忐忑,“我师父她老人家哪里会易容、哪里会毒术?若是有这些本领,我们何至于寄人篱下、依附于白沙屿呢?”
褚无量脸色变了,“你是说……你也认为那并不是你的师父?”
楚留香道:“她是不是真正的王夫人并无什么关系,但需得尽快找到她,三娘没什么功夫,这毒素在身多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一直未曾说话的付云霄忽然跨前一步,“那是不是真正的王夫人,旁人或许分辨不清,但亲传弟子都分辨不出,老夫是不信的。”
此言一出,众人视线立即定在李红袖身上,李红袖连连摆手,“我、我又不懂易容术,如何认得出?你们、你们都是成名大侠,还待打我不成?”
李寻欢摇摇头,朝她走过去,一手按上她肩膀,“打你倒是不至于,但付大侠考虑的不无道理,或许你与那假扮的王夫人早有勾连,便是没有勾连,那假扮之人与你师父总是有些关系的,有你在手,不愁找不到那个假扮之人。”
李红袖看他伸出手来便要躲,接连变换三种身法,依旧被李寻欢按上肩膀,不由欲哭无泪,“李哥哥,我还是个孩子,你不是个好人么?你怎么也跟着他们欺负我。”
李寻欢道:“这你就错了,当我是好人的,都不免要吃我的亏,我不仅不是好人,还不是大侠,大侠或许顾及身份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便没有这些顾忌,你既然已经在我手,你若是耍花招、想逃跑,我会让你尝一尝我的手段。”
李红袖苦着脸叫道:“孙师伯,四姐,你们救救我呀。”
孙太母默默转过头去,李无双绞着手指,犹豫道:“你、你莫怕,他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李红袖叫道:“你认为他不是坏人,不过是因为他君子的没有轻薄你,或许他不好美色呢,或许他看不……哎呦……你将我肩膀都捏碎了。”
李寻欢仰头灌了口酒,淡淡道:“你若从现在开始学会闭嘴,我便松开手。”
李红袖眼珠一转,“我不说话。”
李寻欢道:“也不逃跑?你不会想尝试我的手段的。”
李红袖举起手来,“我发誓。”
李寻欢松开手来,然后便侧过身去一阵咳嗽,他酒喝的越多,咳嗽便越厉害,待他咳完了,才发现花厅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常年伺候皇帝的梁公公,一个是交情一般的老熟人,不二赌坊的老板,吴定一。
吴定一与李父关系是不错的,是个十分正经严肃的中年人,他向来对李寻欢的兄长十分欣赏,自然对不务正业的不肖子李寻欢颇为讨厌,李寻欢当然也不可能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长辈有什么好脸色,是以两人交情极其一般。
可便是这一般的交情,吴定一却在前几日在不二赌坊挂了赌局,将李寻欢架在炉上烤,李寻欢也曾前去理论,却没有个结果,李寻欢总不可能把不二赌坊给砸了,是以此时相见,李寻欢立即皱起了眉头。
但李寻欢能不待见吴定一,却不能不待见梁公公,也便左右见礼,梁公公当先道:“哎呦,奚护卫,你原来在这啊?陛下找了你一个晚上及今儿个一天,京城都快给翻了个遍,脾气都发了几回,你这厢无事的话,还是速速回宫吧。”
奚百里跳了起来,“竟是忘了陛下,我……我立马回宫。”
他转身去看褚无量和李寻欢,褚无量点头,李寻欢鼓励的笑,他转身便跑。
李寻欢笑笑,“梁总管大驾来此,还与……吴老板一同,有何公干?”
梁公公朝褚无量拱了拱手,“褚统领回了京城,却未立即去谒见陛下,这于礼不合吧?”
褚无量回了一礼,“这厢被一些琐事绊住,待处理完毕便立即入宫请见。”
梁公公左右扫了一眼,“所谓的琐事,指的莫不是先帝留下的那道密旨?”